空山浮影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请自来

听到莫孤峰的询问，莫剑臣身子一僵，原本深埋着得脑袋赫然抬起，半晌答不出话来。

看他这副反应，莫孤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原本眯起的双目也突然变得精亮。

熔炉中的大火得到了黄磷的助燃，声势变得比方才更加浩大，烧得熔炉的“噗噗”作响。

蒸腾的热气熏得莫剑臣额间渗出了一头虚汗，后襟却在打着寒战。

莫孤峰侧眼看着仓皇不安的莫剑臣，加重了语气：“说啊！你为何留下来？！”指望他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自从被莫孤尘领入了这件坊楼，莫孤峰更加确定天兵奇巧阁的荣辱只有一人能够承担起来。

莫孤尘能做到的，他莫孤峰也能做到！

莫孤尘不敢做的，他莫孤峰更是敢做！

只是千算万算，居然被一个金羽门的后生小辈摆了一道！想想就觉得窝火！！

见莫剑臣傻站在原处，面对自己的问题始终没有开口，莫孤峰沉吟道：“今日你大可将自己心中的话说出来！是真心臣服于我而留下也罢！是为了往生石符留下也罢！我都不——”不等他说完，却见莫剑臣双膝一软直直扑倒在地，满室的热气，被他这一扑搅得混乱不堪。

只见莫剑臣的额头紧紧贴在地面，兢兢战战道：“……阁主明鉴！剑臣对往生石符决计没有半分觊觎之心！！阁主若不相信……现在就可以将剑臣的心剖出来！剑臣为阁主死不足惜！！”

“行了！行了！！”听到这个答案，莫孤峰很是满意，他起身行至莫剑臣身前，看他在自己的脚下匍匐颤栗，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你的忠心我从来就不曾怀疑过！回去休息吧！！”

莫剑臣明显松了口气，颤巍巍地扶起身子，脸色也没有之前那般难看。他两腿蹬地试图站起，只是经过方才的猛扑似乎是伤到了筋骨，挣扎了几下差点又跪倒地上。莫孤峰见状伸手虚扶了他一把。

莫剑臣如蒙大恩，诚惶诚恐地搭着莫孤峰的手臂缓缓站起。小心翼翼地退出了门外。

看着那道瘦小的背影消失在眼帘，莫孤峰神色中露出一丝戏谑：“……不着急！自然有你尽忠的时候！！昊天神塔还指望你的鲜血用来祭祀呢！！”下一刻，他双目中突然露出一丝怒色，退到大门外面大声吼道：“是谁？！出来！！”

却听鬼魄的声音从屋外徐徐飘了进来：“你还真是草木皆兵啊！！”声落，封尘的大门再度被打开。

莫孤峰抬眼扫过门外之人，沉吟道：“还以为你敌不过缦歌，死在了蛮疆呢！！”

面对嘲讽。鬼魄却毫不气恼，淡淡的回道：“顺便去见了一个老朋友而已！”

“朋友？！”莫孤峰听他这么一说，脸上的笑意更浓：“你被困了这么些年，认识你的人只怕都快死绝了吧？！”

“还不至于死绝……”鬼魄抬眼看了看莫孤峰。淡眸中也露出一丝笑意：“你不是还活着么？！”

莫孤峰的面色唰得沉了下来，不再闲扯，伸手就问道：“东西呢？！”

看他猴急的样子，鬼魄轻笑一声，摇头道：“现在还不能给你！”

见鬼魄同自己打起了太极。莫孤峰脸色一变厉声道：“你想出尔反尔不成？！”

鬼魄皱了皱眉眉头，清朗的神色之间多了一丝阴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打得什么主意！无律和缦歌能做出过河拆桥的事情，你也未必坦荡！！我眼下将都系全交还与你，你得齐了石符在打开昊天神塔，我岂不是再无翻身之日？！”

莫孤峰见自己的心思一下被戳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随后放软了口气道：“他们不仁，我怎么可以不义呢？！我若真是那等心狠手黑之人，早在多年之前就将你放出来助我了！”说着、说着莫孤峰脸上露出一丝颓色，似乎是在为自己往日的优柔寡断而悔恨不已。

鬼魄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禁觉得好笑：“你如今去看那金羽门的门主平千浪！他今日的所作所为恰如当年的你！！只是那平千浪命好！生出了一个听话的好儿子供他驱使……只是莫老阁主……嘿嘿嘿嘿……”说到这里，鬼魄意味深长地笑出了声，碧莹莹的眼珠子透露着诡异，看得莫孤峰心中的怒气层不出穷、翻涌而出。

这是莫孤峰心中难以平复的伤疤，一戳就痛。

“不过莫阁主你还真的认了一个好儿子！只可惜他心心念念记挂着天下苍生，与你却是形同陌路！！”

提起莫连祁，莫孤峰却忍不住笑了。只要自己愿意，认多少个儿子都无所谓，对于一个傀儡谁会倾注那么多感情？！他迎着鬼魄恣意妄为的笑脸问道：“……那你想在什么时候将东西交给我？！”

鬼魄捋了捋蓬乱的长发，冥想一番之后答道：“除去你手上那块，还差一块没有下落呢，等我找到，会挑个适当的时机给你的！！到时候咱们两个也就两清了！！”

莫孤峰即便不相信他的鬼话，却也耐他不得，毕竟眼下要是跟他硬碰着实没有什么好处，于是提醒道：“……另一块石符应该是被空山的叛教弟子抢去了！你要怎么找出他的下落？！”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自有办法！！”鬼魄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见莫孤峰依旧疑心不减，于是开口道：“此番蛮疆之行，我特意拜访了神来阁，你当初曾说那空山的叛教弟子练就了悟魂引与傀声虫相互结合的邪术！世人只知那悟魂引是神来阁娭婆的独门玄术！却不知那傀声虫是她闲来无事养在身侧聊以解闷的东西！”

莫孤峰听到此话，半信半疑地看着鬼魄：“你不是在信口胡邹吧？！那傀声虫是那么容易被驯服的么？！”

鬼魄料到他会不信，并不应答，只是接着自己方才的话语继续说道：“当年娭婆背弃善神索罗亚，先我一步逃离了这里，那只傀声虫多半是无暇带走，所以才会遗落于世，因此吸食了大量的元气成了精，才会如此祸害世人。”

“祸害世人……哼……”听到这四个字从鬼魄的口中道出，莫孤峰觉得甚是荒唐。

鬼魄倒也不理会他，继续讲道：“想要找出那傀声虫，我倒是有法子的！！你就无需操心了！！”说罢他转身意欲离开。

莫孤峰对他的一番说辞将信将疑，见他这就要走哪里肯依，连忙起身拦到：“你这就要走？！”

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螳臂，鬼魄侧目笑道：“枉费我说了那么多！你还是信不过我？！”

莫孤峰倒也爽快，不加掩饰道：“这个自然！！”

看他如此坦诚，鬼魄倒也无心追究计较，一把推开拦在自己面前的手臂：“我眼下要走一趟西凉！你可要去？！”

“西凉？！”

听到这两个字莫孤峰心中就有些局促，祖辈鬼斧子曾有遗训，后世子孙要对善神的信徒礼待有加，可他之前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什么善神信徒。只是几年前，自己修炼石符的神功沉迷到不能自拔之际，一个自称信徒的女子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之后那女子就在西凉落下，从此后若非不得已，自己怎么也不会去到西凉。

“无缘无故为何要去西凉？！”莫孤峰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之前沽水镇上的事情，当即茅塞顿开：“那空山弃徒此前曾在西凉附近的城镇生事，莫非他又回来了不成？！”

“……原来你孙女当时为止头疼的人就是他啊！”鬼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惊叹道：“敢在穆媞娅的眼皮子底下乱来……当真胆大！！”正说着他神色忽变，起身破门而出。

此举惊得莫孤峰一阵迟疑，战战兢兢地行至门槛前，迟迟不肯跨过。

回到天兵阁后，他就将自己反锁在百炼楼中，听着门庭外众人纷纷逃散的声音，莫孤峰却被吓得足不出户。要不是缦歌出言相激，自己绝不会从百炼楼跑到这里来。

屋外的沙地在莫孤峰眼中就像万丈沼泽一般，似乎只要自己踏足上去就会被吞噬掉。

鬼魄抬头望着天际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对于身后莫孤峰的异举丝毫没有关注，许久之后睁眼望向天际喃喃道：“这个气息是……穆媞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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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天塔就在那间坊楼中！”

杨槐儿顺着莫茹兮的指引，朝天兵阁中唯一一处冒火光的地方望去。回看四周，这天兵阁比起自己上回来得时候还要萧条。

莫茹兮凝望彼处，自己的父亲苦心经营了天兵奇巧阁多年，到头来还是落得人去楼空，声誉扫地，心中难免为止难过。许久之后她开口道：“这里的机关布阵跟我走之前的一模一样……想来是因为没人手，所以才会很久都没有更换了！不过咱们还是小心为妙，毕竟镇压鬼魄需要依仗四块往生石符的力量，想来他不是什么善茬！！”

麦莎一脸沉寂，面对鬼魄她自问的确没有多少把握，只是眼下已别无选择，许久之后她转头冲天空大喝道：“赤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