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沫浮盏 第三章月影阁阁主

所谓月影阁，并非是一栋隐没于青山绿水间的华美阁楼，类似世外高人的隐居地。它在江湖上从来只闻其名，不见其形，没有任何人见到过真实面目，但与其相反的是，月影阁阁主和他手底下的那帮奴仆，江湖上却人人皆知。

原因也很简单，不是因为他特别爱现，财大气粗，也不是因为他武功高强到足以号令武林，而是因为他就是个信使，一个只要有点江湖地位，就能招之则来呼之则去的信使。

是不是很奇葩？令人咂舌？好吧，话说回来，他也有令人钦佩的地方，那就是他从不为官家做事，也从不为了钱而去做事。许多年以来，好奇心深重的江湖人士都在研究，月影阁阁主为何要当信使？他手下那帮子人私底下都在干些什么？为何他当个信使居然能当得如此出名？

这些问题就像飓风过隙留下的残骸一样，不断扩散，也许这就是月影阁阁主让人印象深刻的原因，但这种答案是没有办法平息疑窦的。

言归正传，在白一跟穆雪见面的同时，芸燛城中一处当铺后院正端正跪着个年轻男子，大概二十一二岁模样，长得眉清目秀，左眼上方有一条淡淡的疤痕，不凑近看几乎看不到。

他身上穿着当铺伙计的装束，乌发束在头顶，几缕发丝垂于脸颊，被风吹乱。眼眸下垂，目光看着地面，脸色和嘴唇因体力不支有些发白，薄汗从他脸颊两侧滑落下来，顺着颈线渗透进衣服里面。

当铺后院内没有其他人，院中角落里放着五六口水缸，地上散养着鸡鸭，屋檐上还有几只鸽子在咕咕叫。

这些动物感受不到男子的痛苦，它们只是随地觅食而已。不知过了多久，院外传来拉动门栓的声音，好似得到暗示一般，始终静止不动的男子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而后艰难挪动膝盖，原地向后回转，让自己面对进门方向。

在他挪过的地方，沙土地面上留下斑斑血迹，手腕处也有像细丝一样的鲜血随着动作流淌而下。可男人并没有因为这些而停下，或者露出更为痛苦的表情，他沉默着，始终挺直腰背，等待门外人进入院落。

耳边听着木头门缝摩擦的声音，以及越来越近的沉重脚步声，男子呼吸变得急促，缩在袖口里的手一直在几不可见的颤抖，说明他此刻的心情极为紧张，还带着恐惧。

“昨天白一是何时离开地影的？”毫无温度的冷酷声音响起，同时脚步声停滞在进门处不远的地方。

男子不敢抬头看来人，他沙哑着喉咙回应：“白一从官道回来后，去了血影。”

“你没有把我的命令传达给他吗？”

“有，可是白一执意要去血影，他说自己没有完成主上的命令，还违规受了伤，所以必须去血影。”

“那么地影呢？他去了没有？”

“去了，可是地影的人看到他的模样，没有敢动手，让我来请示主上，该怎么办？”

“馹茔呢？”

“他去见了穆雪，现在穆雪和白一正在城郊五里地外的农户里，等待您的下一道命令。”

“让馹茔来暗阁见我。”

“那么白一呢？”

“带他去地影，完成我昨天的命令。”

“可是……”

“渠，你想违抗我的命令吗？”

“属下不敢，可白一的伤还没好透，昨天又去了血影，我怕他近一个月都没法从地影走出来。”

“一个月？呵呵！对白一来说可不算长，渠，不要多管闲事，你不过是个影奴，守好自己本分就行了。”来人语带威胁，名叫渠的年轻男子赶紧俯身谢罪，生怕晚一点自己也会遭殃。

等对方走后，渠才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他膝盖处的布料已经被地面磨破了，里面的皮肤青紫纵横，肿得像馒头一样。

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渠扶着墙壁一点一点向屋内走去，他表面身份是这家当铺的伙计，实际上是月影阁的影奴，专门负责替主上去办一些不可告人的‘小事’，而他的主上，就是月影阁阁主，也就是刚才短暂停留在他面前的人。

隐奴不可能知道太多，就连阁主的姓名也是不会被告知的，他们是月影阁最低下的一类人，就像阁主的工具，没有利用价值便会被丢弃，但是，影奴中背叛者却几乎没有，因为他们都是自小养在阁中的死士，就像一群没有自主意识的‘提线木偶’，根本不懂得反叛二字为何意。

很快，命令就经由渠之口传达了出去，地影的人在不到一个时辰内就赶往郊外农家带走了白一，同住的穆雪被暗中迷晕，根本不可能会知道白一去了哪里，只有一枚刻着雀舌花的铜币留在了她身边。

馹茔说过，白一去官道执行任务之前就受了伤，他到底去官道做了什么？受伤的原因又是什么？此时除了月影阁阁主和馹茔之外，应该无一人知晓。馹茔去暗阁见阁主，我们也许能从他们的对话中窥知一点端倪。

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白一，还有地影和血影，这两个地方光听名字，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是月影阁开设的地方，就一定跟阁主所做的事情有关，所以，白一大概又要为这位‘信使’大人去执行新的‘任务’了。

另外，我们也不能忘了之前潜入民居的少女，她接下来的行动，也即将展开在我们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