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妹大作战 第163章 同病相怜

夜更深了，隔壁楼的灯火渐渐熄灭，榕树下的人语声也消散了。孟琦仍拿着手机，站在没有开灯的阳台上。

夜风吹来，她缩了缩脖子，转身回房，把阳台的门关上。

李晨阳在电话里说：“孟琦，我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一个人。”

孟琦的手抖了一下，好像有冷风吹了进来，可回头一看，门关得很严实，哪来的冷风？

“阿阳，已经很晚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但表达出的意思很明显，该挂电话了。

李晨阳笑了笑，说：“你已经知道我要向你求婚了，今晚还睡得着吗？”

这个李晨阳，平常对她体贴入微，很多事情不用她开口，他都能提前想到。可是今晚，他怎么还不挂电话，而且还这么孩子气地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索性豁出去了，说：“好吧，那你要怎么求婚呢？刚才在西餐厅里，你只字不提，现在总不能在电话里求婚吧？你要是这样求婚，我可不答应。还有，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向古板，喜欢一步一步来，还没正式交往就答应你的求婚，那也是不行的。”

李晨阳柔声道：“我想过了n种向你求婚的方法，还从没想过在电话里向你求婚，或许这也是一种创意，倒可以试一下！”

孟琦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不会真想在电话里求婚吧？他今晚是不是吃错药了？平常对她千依百顺，今晚突然开始玩叛逆了？乖孩子突然学坏，还真让人不知所措。

李晨阳听到孟琦紧张的呼吸声。笑道：“放心吧，我只是说说而已，如果在电话里向你求婚，那我还得弄一辆直升机。飞到你家楼顶，再给你戴钻戒呢！”

孟琦吁了一口气，开玩笑说：“呵呵，你要是真能弄辆直升机过来，说不定我就嫁你了！”

电话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孟琦没以为他要挂电话了。轻轻地唤了一声：“阿阳！”

李晨阳回过神来，说：“我在认真考虑你的提议！”

“哦，是吗？你就做梦吧！”孟琦笑，没当回事。林雪霏说过他那套西服估计都是从箱底翻出来的宝贝，他哪来的直升飞机？

李晨阳郑重地说：“其实，我也知道，就算我真的做到了，你也未必会答应我的求婚。就算今晚在西餐厅里，就我们俩共进烛光晚餐，我向你求婚。你也不会答应的。一直有个人在你心里，挥散不去。我也是。”

孟琦被说中心事，心揪了一下。想到他最后说的“我也是”，有些纳闷。

李晨阳继续说：“二十好几的人了，谁没有一个初恋呀！我爱过的那个人，比我还大四岁。认识她那年。我才十六岁，情窦初开的年纪。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在哭。很冷的冬天夜晚，下着雪，积雪没过了脚踝，把大地映得白茫茫一片。很多人都聚在灯光下，围着烧烤架烤火，欢声笑语。只有她一个人躲在外面的墙根边，一个人偷偷地抹眼泪。

雪花一片片地，飘落在她乌黑的长发上。她只穿了一条很薄的粉红色纱裙。坐在墙根边，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埋进膝盖里，哭得全身发抖。

我问她，外面这么冷。你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哭？她没有理我，仍在哭，哭得发抖，却没有声音。我怕她冻坏了，把身上的羽绒服脱给她穿。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对我说，如果你愿意帮我，就不要问为什么；如果你帮不了，那就什么都别问。

我永远都无法忘记当时的情景，她抬起头看我，小小的脸蛋，眼睛哭得发红，鼻子也冻得通红，娇小的身子一直在发抖，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有对生活的美好憧憬，却抵不过现实的无奈。可是她的表情，却是倔强而骄傲的，像一个美丽的落难公主，不需要怜悯与同情，如果你愿意帮她就帮，她不会给出任何理由；如果你愿意帮她，那就算了，她也不会向你苦苦哀求。

当时我就爱上她了。我想，我会是给她带来美好希望的火柴，也会是救她于危难的王子。

后来，我们开始交往。她很忙，有很多工作，我也要上课，能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我们十分珍惜。我们在一起的三年，那是我们俩最美好的时光......”

李晨阳突然停了下来，孟琦问：“后来呢？”

李晨阳笑了笑，哼起了歌：“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他的歌声轻柔婉转，但是孟琦没心思听他一展歌喉，着急地问：“快说说后来怎么样啦？”

李晨阳淡淡地说：“后来，我才明白，如果我真是给她带来美好希望的火柴，那也会有熄灭的一天，毕竟我不是她的太阳；如果我真是救她于危难的王子，毕竟也只是王子，终究不是拥有至高权力的国王。所以，后来就像很多的初恋的结局一样，我们错过了彼此......即使后来能再相见，一旦错过了就不会再在一起了......”

他的语气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淡淡的，很平静，孟琦却听得唏嘘不已。

一个流着泪的开始，不是该笑着结束吗？不是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吗？凭什么初恋就该夭折？

平常，看林雪霏写的那些网络小说，孟琦总是骂她，现实已经这么残酷了，为什么还要给一个悲惨的结局？欢欢喜喜的大团圆结局，不好吗？

林雪霏说，现实生活中，有多少人的爱情是一风帆顺的，又有多少相爱的人真能白头偕老，不完美的结局才最真实，最让人信服。留着心中的缺憾。回忆旧日的美好，也是一种别样的美好。

想起林雪霏的话，孟琦也对着手机轻声吟唱：“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又想起今晚见到的张骏，那个已经改名、改年龄、改国籍的最熟悉的陌生人。感慨万千。

不知不觉，两人在电话里一起轻声哼唱：“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两颗同病相怜的心，紧紧地系在了一起。

歌声停下来后，安静了一会儿。李晨阳突然说：“前阵子，我跟着我爸去寺庙，在庙里看到一句佛语：‘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得不到、放不下’。我现在就是‘爱别离、怨长久、得不到、放不下’，大半夜时想到前尘往事，表面上平静麻木，心里却......”

孟琦深有同感，安慰他：“阿阳，所有烦恼皆因执念。爱既已别离，怨也无济于事，只是徒增烦恼罢了。有些人只因得不到。才会觉得分外美好；有些人既然‘错过就不再’了，又何必再牵肠挂肚，苦苦惦记。”

她想了一下，继续道：“小时候，我很喜欢吃家乡的卤面，百吃不厌。那时以为。可以一直吃到大。后来离开家乡，很长一段时间没吃。

再回去时，发现家乡的卤面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味道了。我非常怀念小时候的味道，但也不能因为味道不一样了，就不再吃卤面了。

到现在，我仍会吃卤面，吃各个地方的卤面。虽然那些卤面不是我记忆中那种美好的味道，但也十分美味。

后来，我才明白，不是小时候的卤面有多好吃。而是因为它是我以前第一次吃到的卤面，还带着童年的味道，所以分外美味。

而且，虽然小时候那种味道的卤面没有了，可是我却尝到了许多更加美味的卤面。有些时候。失去一样东西，或许因为你会找到更好的，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孟琦说了一大通，也不知道自己的比喻是否恰当，是否把要表达的意思说明白了，但她知道李晨阳在听，听得很认真，因为她听到他笑了。

他轻轻地笑出声来，仿佛是在喃喃自语：“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会拥有更好的，我值得拥有更好......”

过了一会儿，他仿佛回过神来，说：“孟琦，谢谢你！”

孟琦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笑道：“谢什么呀，咋俩谁跟谁！我要对你说谢的地方还更多呢，那可是一卡车都拉不完的哦！”

李晨阳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孟琦，那你呢？你得不到的卤面放下了吗？我会是你后来吃到的那碗更加美味的卤面吗？”

孟琦的心又一下子提了上来，深吸了一口气，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人总是要向前走的，生活总过继续过下去的。既然“错过就不再”了，又何必念念不忘，得不到又放不下？

那些她劝慰李晨阳的话，是不是也该拿来劝自己吗？如果自己都做不到，又怎么让人信服？

过了许久，孟琦才轻轻应了一声：“嗯！”

李晨阳的声音里略带欣喜，但仍有些不确定，小心翼翼地问：“‘嗯’是什么？是放下了吗？是把我当作你的那碗卤面了吗？”

孟琦有些紧张，拼命地深呼吸，拼命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说：“小时候的卤面实在太美味了，我还不能完全忘记。现在这碗很好、很美味，我愿意尝试，但是，我还没办法付钱把它买下来，把它完全据为己有。”

孟琦说得很含蓄，但李晨阳明白她的意思，只不过幸福来得太快，他还有点不太敢相信，仍要硬着头皮确认一下：“孟琦，你的意思是说‘你还不能完全忘掉他，但是你愿意试着跟我交往，只是没法答应嫁给我’，是吗？”

孟琦心有歉意：“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对你有点不公平......”

“没有不公平，我也会偶尔想起那个初恋。而且，忘掉一个人的最好办法是爱上另一个人。所以，你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李晨阳十分激动，声音突然高了八度，语速也加快了许多，又要用最柔和的语气强压住心中的喜悦，真怕把孟琦吓得退缩了。

电话两头，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彼此呼吸声，一边是紧张的期待，另一边是久久的凝思。

夜深人静，时间也仿佛静止了。

在那静止的时间里，李晨阳觉得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而在停跳的那一瞬，他听到了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那个声音只有一个音节，清亮剔透，沿着的电波，穿透了静止的时间，让他的心脏又强有力地跳动了起来。

他用心记住了，在寂静深夜里，他深爱的女人，在电话里，对他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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