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穿成太宗家的崽 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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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来仪久闻卫国公李靖的大名,但是来长安这么久了却从未见过他。

是的，李来仪从来没有见过李靖。

北周武帝天和六年出生的李靖现在已经七十三岁了，是个实打实的古稀老人,早在贞观九年,他就因为患上足疾而选择了告退。

但是因为吐谷浑一事,他同年就复起了,在西破吐谷浑之后，李靖选择再次告退，而他这次告退，直到贞观十六年齐州发生叛乱才险些再次出山。

之所以说是险些出山,是因为齐州的叛乱开始得很突然，结束得也很突然,李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点兵点将,齐州的叛乱就已经在李来仪和郑晨等人的里应外合之下平定了。

既然已经平定了,那么李靖就没有必要再出山了,于是他又继续阖门自守。

按理来说,如果李来仪真的想见一见李靖的话，那么大可以趁着这件事登门拜访，再加上她的身份摆在那儿，李靖不可能将她拒之门外的。

但是小姑娘觉得这样不好。

因为她已经知道了李靖阖门自守的原因，就是想要清静清静，平日里他甚少接待外人，更别提出来应酬了。

所以李世民这次跟她说,李靖愿意教她兵法,李来仪高兴之余也忍不住怀疑李靖究竟是碍于她耶耶的情面，还是真的愿意教她兵法？

如果李世民不是大唐的皇帝的话，那么李来仪当然不会这么怀疑了,但是谁让她耶耶就是大唐的皇帝呢？所以他真的有那么大的面子，而李靖也确实没办法不给他这个面子。

李来仪不是那种只顾着自己高兴，却全然不顾别人心情的人，所以在见到李靖之后，小姑娘就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李靖有些意外，其实他对李来仪，就像李来仪对他一样，都是只听闻过对方的事迹，但是却从未见过对方。

所以第一眼见到李来仪的时候，李靖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因为他鲜少见到像李来仪这样神采四溢的小姑娘，尤其是当她从飞英背上下来的时候，动作利落而干脆，英气十足得像是一只翱翔九空的小凤凰，而非是温室里娇养着的花儿。

只一眼，就足够让原本就对李来仪有好感的李靖喜欢上这个小姑娘了，因为她身上那股向上的劲儿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

不过喜欢归喜欢，听到李来仪这么问，李靖还是故意反问道：“如果臣是愿意又如何？不愿意又如何？”

“卫公如果是愿意的话那么当然是最好了，但是如果是不愿意的话，那我只好打道回府，让耶耶收回成命了。”李来仪说得大义凛然的，“卫公已经为大唐付出那么多，我怎么好意思为了自己的高兴而让卫公受委屈呢？”

小姑娘觉得有句话说得很好，那就是国家不能让一个英雄流血又流泪。

虽然论身份，李来仪是君，而李靖是臣，按理来说从来只有臣敬着君，从来没有君为了臣而委屈自己的，但是李来仪并不认为自己就能够仗着自己的身份去勉

强李靖。

因为他可是为大唐立下过汗马功劳的英雄，他可是大唐的功臣，而她呢？李来仪可不认为自己为大唐立下过什么大功。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李靖面前，李来仪表现得十分谦卑。

而小姑娘的这份谦卑有点出乎李靖的预料，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如果她没有这份谦卑的话，去年她也不会那么快安抚住齐州的百姓了。

去年李靖虽然没有顺利出山，但是关于齐州的后续，他也有打听过，所以自然知道李来仪在齐州的表现了。

见李来仪这么郑重其事，李靖自然不好再逗她了，只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刚刚还一副大义凛然的小姑娘立马眼巴巴地看着他道：“不过我想卫公应该不会不愿意的吧？”

“我可聪明了，不仅一点就通，而且还能举一反三，卫公你要是收我做徒弟的话，我保准你收不了吃亏，收不了上当。”

见李来仪向他那么卖力地推销自己，李靖忍不住笑了，他倒是没想到这位武夷公主竟然是这样一个性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见过李来仪之外，李靖倒是有点明白李世民为什么会那么喜欢这个女儿了。

孝顺聪慧不说，性子还这般古灵精怪又可爱，这叫当长辈的怎么可能不爱呢？

不过……

“臣记得自己好像只答应了陛下教殿下兵法，并没有答应要收殿下为徒。”

李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是自愿教李来仪兵法的。

事实上李靖也并没有撒谎，虽然一开始是李世民主动给他写的信，也是他主动跟他提起这件事，但是李世民并不是以一种命令式的态度让他去教李来仪兵法，更没有直接吩咐他收李来仪为徒，而是询问他身体和精神是否尚可，有没有余力点拨一下李来仪。

虽然李世民直接下旨的话，李靖也只有遵旨的份，但是他愿意这么礼贤下士，愿意这么尊重他，李靖心里当然是更加舒服了。

尤其是李世民并非是一般的皇帝，他本人也十分擅长打仗，结果却让他来教李来仪兵法，这无形之中就像是承认了他比他更厉害一样。

况且李来仪又和其他的公主不一样，更准确一点来说，又和其他的皇子公主不一样。

说句实话，如果换做是其他的公主或者皇子的话，那么李靖说不定会想理由推脱，哪怕推脱不掉，也不是那么乐意。

因为李靖心知肚明，那些皇子和公主真的跟他学了兵法，他们这辈子大概也没有机会用得上了。

既然用不上，那么他何必教呢？浪费他们的时间，也白费他的精力。

但是李来仪不一样。

首先她曾经为了救治感染疾疫的百姓而深入泽州，其次她骑马射箭的功夫不只是在同龄人当中，甚至远胜那些比她年长的人。

李靖不知道李来仪作为大唐的公主，日后有没有机会上战场，但是难得她有这样一份本事，身上又有着一股敢为人先的孤勇，所以他愿

意教她兵法。

说不定哪天她真的就有机会用上了。

所以既然李来仪想跟他学兵法，那么李靖当然是愿意教了。

“没事没事。”李来仪弯着眼睛摆摆手道，“卫公既然都愿意教我兵法了，那么收我为徒相信也是迟早的事情啦。”

小姑娘这话说得好像李靖最后十有**……不对，是李靖最后肯定会收她为徒似的。

李靖被李来仪的这份自信给逗笑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种预感，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似乎不会无聊了。

……

李靖接下来的日子会不会无聊暂且先不说，只说今天的李府注定是“热闹”的一天。

嗯，又热又闹的那个热闹。

因为李来仪前脚才跟着李靖到了他的书房，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上课，后脚就有下人匆匆赶了过来，一见到李靖就直接跪下禀报道：“国公，千鹤院起火了。”

千鹤院？

那是谁的院子？

李来仪今天是第一次踏足李府，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陌生，所以当然不知道千鹤院在哪儿，又是谁的院子了。

李来仪不知道，李靖却不可能不知道。

原本见下人火急火燎地冲进来，李靖就忍不住皱眉，他不是那种苛刻的主子，但是大概因为行军打仗多了，因此是再注重规矩不过的一个人了。

尤其是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朝代，李靖十分注重分寸。

虽然李世民和李来仪父女两人都十分礼待自己，但是李靖心知肚明，因为他不像尉迟恭他们那样有着所谓的从龙之功，所以跟李世民向来是隔了一层。

只是李靖没想到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注意力就被下人说的话给吸引过去了，不过李靖还算沉得住气，只问了一句：“二郎受伤了没有？”

李靖一说“二郎”，李来仪立马就知道千鹤院是谁的院子了。

因为她虽然对李府很陌生，但是对李靖的家庭情况却挺了解的，毕竟这些事情不用怎么打听都能知道。

此时李靖所说的“二郎”就是他序齿第二的孙子李九思。

“二郎还在院子里不愿意出来。”下人的一句话听得李来仪一头雾水，因为逃生是人的本能，除非是一心求死，否则的话谁会在院子起火了之后不是找机会逃离火灾现场而是继续留在里面不愿意离开的？

不过很快的，李来仪就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了，因为李靖听到下人的话，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卫公！”李来仪见状，连忙一个箭步上前就扶住了李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倒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不小心磕到哪里都不是小事，更别提摔那么一下了，分分钟有可能把命都摔短几年。

“这个混账东西！”李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所幸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所以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先对李来仪道，“家中突然有事，臣怕是得失陪一会儿了。”

“我陪卫公走一趟吧。”发生

了这样的事情，李来仪当然知道李靖不可能继续留在书房给她上课了，别说是李靖没有这个心思，现在连李来仪都没有这个心思了。

李靖想要拒绝，因为千鹤院那边是什么情况他都不知道，要是不小心连累到李来仪遇险的话，李靖都不知道要怎么跟李世民交代。

只可惜李来仪压根不给李靖拒绝的机会，一边扶着他往外走一边道：“卫公虽然现在还没有收我为徒，但是既然已经答应教我兵法了，那么也算得上是我半个老师了，既然如此，那么老师有事，我又怎么能够袖手旁观呢？”

“否则传出去的话，我还怎么见人呀？”

李来仪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李靖能怎么办呢？

只能够让李来仪陪着他走这一趟了，毕竟总不能让小姑娘日后见不得人吧？

……

李来仪和李靖紧赶慢赶，等他们终于赶到千鹤院的时候，李二郎李九思已经被下人从着火的院子里救（拉）了出来了。

别看李靖刚刚在书房被李九思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会儿在千鹤院外见到自己的二孙子，第一时间就连忙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看他有没有哪儿受伤了。

虽然李靖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李九思却明白自己祖父的意思，主动对他道：“阿翁你放心，我没受伤。”

李来仪好奇地看了李九思一眼，说实在话，要不是他脸上还有被熏黑的痕迹，她都怀疑他刚刚是不是真的被人从着火的院子里救出来了。

因为他的神色实在是太淡然自若了，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了解自己二孙子是什么性子的李靖倒不怀疑这个，他闻言，心下当即松了一口气，但是面上却冲着李九思就“哼”了一声：“谁关心你有没有受伤了？”

李靖这话是在口是心非吗？

当然是了。

一旁的李来仪都听出来了，但是李九思却没有，听到李靖这么说，他看了他一眼，带着三分疑惑和七分不解地问道：“不是阿翁你吗？”

李九思这话是在故意找打吗？

当然不是了。

李来仪听得出来，他是诚心发问的，所以小姑娘对又想吹胡子瞪眼的李靖说了一句“卫公，对不住了”之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来仪只知道李九思是李靖的二孙子，但是却不知道他竟然是这样一个性子。

因为敬佩李靖，所以李来仪对他的家庭情况挺了解的——

李靖这辈子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李德謇，他和太子的关系较好，根据萧慧所说，上辈子太子谋反一事还牵连了他，使得李德謇被流放岭南。

众所周知，时下的岭南和后世的不一样，流放此地的人大多容易因为水土不服而丧命，而李德謇因为其父李靖的原因，后来不仅徙至吴郡，在李靖去世之后甚至承袭了他的爵位，成为新一任的卫国公。

而二儿子则叫李德奖，他和兄长李德謇不一样，李德奖生来就有一颗不安于室的心。

一般来说，大部分的官二代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受父辈的余荫而被封官，走上仕途，但是李德奖偏不，刚成年就直接留下一封信拍拍屁股就去浪迹天涯了。

李来仪据闻当年李靖被气到在家大骂二儿子三天三夜。

别人都是父母在，不远游，李德奖倒好，父母在，可劲游。

据李来仪所知，李德奖出去浪迹天涯之后，中间只回来过一次，然后又继续出去浪迹天涯了，至今都没有回来。

至于李德奖中间为什么回来过一次呢？

是想家了？还是盘缠不够了？

都不是，李德奖中间回来的那一次就是为了把儿子送回来，交给家中的老父亲和兄长帮忙照顾。

李来仪又一次据闻当年李靖和李德謇父子两人被气到在家中大骂二儿子/弟弟三天三夜。

而李德奖送回来的儿子，就是面前的这个李九思。

关于李九思的事情，李来仪知道的并不多，其实别说是她了，就连在长安长大的房遗爱等人对李九思都不太熟，原因很简单，因为李九思就跟那些大家闺秀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平时就很少出门。

别说李来仪没见过他了，只怕就连房遗爱他们都不一定还认得李九思长什么模样。

所以在见到李九思之前，李来仪以为他是一个和他父亲李德奖完全不一样的人，但是没想到见面之后却发现他和他父亲还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那就是挺会气人的。

李靖：“……？？？”

她还好意思说别人？

本来李靖就被自己二孙子的反问给噎得不轻了，没想到李来仪还在一旁火上浇油，也就是因为这孩子不是自己家的，要不然李靖也忍不住想要对她吹胡子瞪眼了。

俩倒霉孩子，太会气人了！

虽然都是李靖口中的“倒霉孩子”，但是李来仪显然要比李九思要没那么“倒霉”，因为她至少可以分辨得出来李靖有没有生气，以及为什么生气。

所以小姑娘很快就不笑了，并且安慰李靖道：“卫公，人没事就好，我看火势已经被扑灭了，那么想来烧得也不严重，以后注意些就好了。”

这个道理李靖当然懂了，碍于李来仪在场，李靖不好就李九思明知道院子起火却不愿意离开一事训斥他，但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千鹤院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起火？”

李靖原本也就是那么一问，哪里想到自己的二孙子一听，立马激动地道：“阿翁，是玻璃的功劳。”

李靖：“……？？？”

都着火了，还能被称之为功劳吗？

还有……

这又关玻璃什么事？

是啊，千鹤院着火关玻璃什么事？

不止李靖好奇，就连李来仪也好奇得很，两人看向李九思，就见他眉飞色舞地道：“我偶尔发现透明的琉璃瓶盛上清水之后，竟然能够将字体放大……”

这个发现让李九思惊讶极了，也好奇极了，他

想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琉璃瓶盛上清水之后都有这个效果，于是他就做了一个实验——()

将所有的琉璃瓶都取了出来，盛上清水之后架在写满字的纸下面，通过实验后他发现只有透明的琉璃瓶才能将字体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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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想搞清楚标准大小的字体能放大，那非标准大小的字体也能放大吗？

于是李九思转身就回屋打算亲自写一张蝇头小字，但是他哪里想到自己就回屋写字这一点时间，院子竟然就着火了，而着火的原因竟然是盛有清水的琉璃瓶聚集了日光，然后点燃了琉璃瓶下面的纸张。

大概是一阵风吹来，将燃烧着的纸张吹到了草丛里，然后火势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削冰令圆，举以向日，以艾承其影，则火生⑴。”李九思道，“这是《淮南万毕术》中记载的有关于冰透镜的描述，没想到琉璃瓶加上清水之后竟然也有同样的作用，这要是搞清楚原理是什么的话，那么日后在天晴的时候，想要生火就可以直接借日光即可了。”

李九思这么一说，就连李来仪都知道为什么院子着火了他都不愿意离开了，敢情他之前是想要搞清楚纸张是怎么烧起来的？

不过……

李来仪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放大镜”这三个字，然后对李九思道：“你说透明的琉璃瓶盛上清水后可以让字体放大，它的原理是基于凸透镜的特殊形状和光的折射。”

“凸透镜？”李九思看向李来仪。

李来仪大概跟李九思解释了一下，然后又道：“我记得广陵王刘荆生前就有一枚用水晶打磨的凸镜片。”

广陵王刘荆？

那不是光武帝刘秀和光烈皇后阴丽华的第九子吗？

他死于永平十年，也就是公元67年，而现在是贞观十七年，公元643年，也就是说那是五百多年前的人和事了，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是五百多年前的人和事，李来仪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殿下见过广陵王的那枚水晶凸镜片？”李靖开口问，他觉得这可能是最能够解释的理由了。

“没有。”李来仪摇摇头，她说，“那枚水晶凸镜片还在广陵王的墓里呢。”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枚水晶凸镜片是直到1980年前后才会出土。

等等！

1980年？

李来仪突然愣了一下。

同样愣住的人还有李靖，李来仪回答得太过轻描淡写了，以至于他都忍不住怀疑究竟是不是他太过大惊小怪了？

但是奇怪的是她和几百年前的广陵王无亲无故的，既然无亲无故，她又怎么会知道人家墓里都有什么陪葬品？

和李靖不一样，李九思并不好奇李来仪为什么会知道广陵王的墓里有一枚水晶凸镜片，他只好奇一件事，那就是：“你知道广陵王的墓在哪儿吗？”

李来仪：“……？？？”

李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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