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乐秀窝 > 其他 > 闺中绣 > 第 130 章

闺中绣 第 130 章

作者:希昀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4-06-29 22:14:56 来源:882

一场急雨过后,初夏悄然而至。

谢云初与王书淮一行从广渠门漕运码头出发前往江南。

这一路花繁似锦,和风相送。

谢云初留下春祺和林嬷嬷看家,带着夏安与冬宁随行,又早早遣了两位嬷嬷前往金陵老宅收拾宅院,被褥日常用具均提前送过去。

路上冬宁还将防身暗器教给了珂姐儿,珂姐儿自小得王书淮教导功夫,学了暗器如虎添翼,这一路女扮男装,也做起了行侠仗义的行当。

王书淮身为首辅奉天子之命南巡,沿途接见当地官吏,问民间疾苦,明察暗访,所到之处除奸吏治贪腐,铸就一番新气象。

谢云初在金陵开了玲珑绣的分店,又置办了几处别苑,乔芝韵担心谢云初心有芥蒂,不愿意去江府,便在秦淮河岸举办赏花宴,给她接风洗尘,金陵官宦夫人均到场,席间谢云初还见到了江采如。

自林希玥故去后,江采如便和离归家,后改嫁江南本地一官员为继室,被林希玥那般折磨,江采如性子大为收敛,如今跟着丈夫过着安分守己的日子,倒也不错,见着谢云初主动为当年挑衅道歉,谢云初对她没有什么好感,面上寒暄几句便丢开了。

半年后,谢云初随王书淮赶赴松江,一起筹办市舶司,谢云初在此地接触了不少外商,苦于言语不通,遂动了开办夷语学堂的念头,用了三个月光景把学堂开办起来,吸引一大批沿岸的海商齐聚松江,松江又背靠苏杭等丝绸产地,港口条件优越,渐渐成了大晋最大的海港。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谢云初在江南待了两年方回京,北上途中路过青齐,回青州老家过年,国公爷早在王怡宁出嫁那年便回了青州,两年过去,身子骨倒还健朗,只是不如过去那么侃侃而谈,总是一人独自坐在书房里出神。

姜氏和二老爷在老家修身养性,吃穿打扮朴素许多,颇有一番洗尽铅华的意味,二老爷没有什么架子,姜氏见着谢云初也十分和气,对着几个孩子就更好了,珂姐儿倒还能认出祖母,珝哥儿不冷不淡,两个小的没见过祖母自然十分陌生。

过完年,夫妻俩回到京城,一个投身内阁,一个巡视书院与店铺,忙得不可开交,日子便在忙忙碌碌中度过。王书淮回京后着手改革,一面彻底废除人头税,鼓励民间兴办手工作坊,充盈国库,一面设六科,将六部考核收归内阁,加快了政务运转,举措均切实有效,深得朝野赞誉。

眨眼八年过去了,景宁十年的秋比往年来得迟,好不容易等来一场秋雨,风寒忽至,天地间一下换了景象,寒气侵骨。

国公爷早两年过世了,王书淮带着一家人回青州守孝,这期间由江梵的公爹郑阁老接任首辅,郑阁老上了年纪,又是内阁的老人,待不了多久,等王书淮守丧一年回京,郑阁老适时致仕,王书淮重新执掌内阁。

皇帝还是昭德郡王时,备受当时的圣上猜忌,身子骨留下不少隐患,登基十年,勤政爱民,力求中兴,一日不敢懈怠,久而久之,积劳成疾,渐

渐露出下世的光景,朝臣和皇后劝着他将养身子,皇帝遂将朝政一应交给王书淮。

国公爷过世前,定下了分房的章程,从朝廷手中将原先的长公主府给买下,改成两座门庭,给三房和四房居住,原先的老宅便全给了二房,又因二老爷和二太太姜氏在青州,三爷王书旷在青州任职,四爷王书同调任益州,事实上京城府邸只有王书淮一支。

谢云初夫妇二人搬去了更为宽敞的明正堂,珂姐儿十六岁了,已及笄,她自个儿挑了花园边的惠风苑,风景别致,与主院隔一段距离,十分自在。

春景堂则留给了十二岁的珝哥儿。

至于芙儿和珩儿则随着谢云初夫妇住在明正堂的东西跨院,芙儿住东跨院,珩哥儿住西跨院。

数年前谢云初与王书琴编纂杂书时,珂姐儿无意中接触到了律法一类的书册,一时被吸引,往后谢云初为了女儿特在书院开设律法课程,请了大理寺的官员授课,珂姐儿学以致用,在书院设了一外事房,专给人写状子。

听闻女子书院的姑娘会写状子,不少闺中妇人或姑娘前往求助,对着珂姐儿哭哭啼啼诉说个中苦楚,请她帮忙写状子去衙门打官司。

某回珂姐儿帮一老妪写状子,打官司中途,老妪请的讼师被对方收买,气得珂姐儿亲自上阵,年纪轻轻的姑娘口齿伶俐,思路清晰,一战成名,成为了大晋第一位女讼师。

九月二十九这一日,是双胞胎姐弟八岁生日,珂姐儿在外头忙坏了,午膳没顾得上回来吃,好歹忙完手中的活计,匆匆坐着马车回府赶上吃晚膳。

马车在门口停下,她穿着银鼠皮镶貂毛边缎面长袄,从车内跃下,顾不上丫鬟撑得油纸伞,捂着头额,冒着细雨寒风奔上台阶。

门房瞧见是她,恭敬施礼,

“大小姐回来啦。”

珂姐儿扑了扑身上的雨雾,问他道,“爹跟娘亲在府上吗?”

门房笑着应道,“奶奶二爷都在府上呢,就等着您用晚膳。”

珂姐儿一听越发急了,提着裙摆跨进门槛,顺着廊庑往后院去,刚迈上琉璃厅前的穿堂,瞧见一粉雕玉琢的半大孩子倚在门槛边上,眼神满含埋怨看过来。

只见她梳着双丫髻,穿着一件云锦镶毛边的桃红夹袄,下面是一条小小的马面裙,一张脸雪白如玉,两腮嵌着少许殷红,模样标致可爱。

珂姐儿看着她目色不自觉软和了,端着大姐姐模样立在她跟前,问道,

“芙儿,别生姐姐的气,姐姐回来晚了,是姐姐不对,不过姐姐给你捎礼物来了。”

说着便从身侧丫鬟手中接过一个锦盒,正要递过去,目光落在那白皙的手背上,直觉不对,这手骨明显过于修长了些,当即猜到缘故,气得瞪过去,

“珩儿,你又搞怪!非要假扮芙儿来戏弄姐姐,看我不揪了你的皮!”

珩哥儿却是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锦盒往里窜去,珂姐儿见他手脚麻利,瞧着武艺精进了几分颇觉满意,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骂道,

“你别嚣张,小心我跟爹爹告状,让爹爹收拾你。”

珩哥儿还真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跑了一段,倚着廊柱打开锦盒,见大姐给二姐备了一盒子东珠,个个品相不错,颇为吃味,扭头觑着珂姐儿问,

“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你给我捎了什么?”

珂姐儿从兜里掏出一狭长的木盒给他,

“呐,给你买了一支狼毫湖笔。”

珩哥儿一见是湖笔,兴致去了大半,他最头疼读书了,将锦盒回递给丫鬟,懒懒散散靠在柱子上,“姐,我不要湖笔,我要三山街第三个十字路口的炒栗子,爹禁了我的足,我出不去了,姐明日给我捎些回来可好?”

前不久皇帝给太子挑选伴读,各府均把自家最出色的孩子送入皇宫参选,珝哥儿那段时日恰恰去了一趟嵩山书院,王书淮只能挑了珩哥儿入宫,二十来位少爷齐聚奉天殿,皇帝选了学问最好的郑陵,郑陵是郑阁老的亲孙子,很有祖父遗风,可惜太子嫌郑陵过于古板,一眼相中模样最为出色的珩哥儿。

于是,皇帝便把珩哥儿和郑陵一同定为太子伴读。

珩哥儿可是出了名的懒惰,一朝成为太子伴读,十分不快,整日磨洋工,三日前甚至不小心打碎了太子的砚台,气得王书淮将他狠狠抽了一顿,禁了他半月的足。

珂姐儿看着眼巴巴的弟弟,有些心软,“那你不许再扮芙儿骗我?”

珩哥儿满口应下。

姐弟俩这厢议定,珂姐儿往明正堂方向指了指,“爹娘呢?”

“在屋里呢。”珩哥儿与她一道进了琉璃厅,又一同往后院去,穿过一片藻井繁复的绿廊,前方五开大间的气派庭院则是明正堂。

*

王书淮两刻钟前方回府,南军大营出了点事,有将士斗殴,李承基去了边关,其中有一名悍将无人约束得了,那悍将是曾跟着王书淮从西楚杀出来的心腹,心里只服王书淮,王书淮只得亲自去一趟,料理了首尾,赶着回来吃饭。

回程遇上细雨,衣裳沾了湿气,谢云初给他换了一身。

外头天色暗,浴室内点了灯,明正堂的浴室比春景堂要大一倍,洗澡的淋浴间与换衣裳的外间当中有屏风做隔,晕黄的灯芒融融洒过来,二人周身萦绕一层光晕。

谢云初已多年不替他整冠穿戴,这一下帮他系腰带略有些手生。

犹有水珠顺着修长的脖颈滑入衣裳里,谢云初视线顺着水珠往下,手中腰带一松,宽大的衣袍滑开,露出垒块分明的腹肌,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男人没怎么变,早晚习武,风雨不辍,养得这一身精壮的肌骨。

旁的男人到他这个年纪都该发福了,他却保养的极好,面容轮廓分明,眼眸深邃如浩瀚的星海,修长的素袍一裹,立在灯芒下,犹然有几分濯濯如玉的风采。

谢云初欣赏了一番他俊美挺拔的身姿,这才慢悠悠帮他系腰带。

灯下男人如玉,美人如花,王书淮凝望娇美端庄的妻子,握住她雪

白的柔荑,“看什么呢?”

谢云初抿嘴不做声,只轻轻瞥了他一眼。

明知故问。

王书淮被她这一眼瞥得心头发热,慢慢将她手往后覆住,将人抱起搁在衣柜旁的高几上,谢云初念着外头有丫鬟婆子,不敢声张,睁着美目瞪了他一眼,王书淮的唇先覆上来。

没有欲色,而是慢慢摩挲嬉戏。

谢云初被他亲的发痒,“你做什么...孩子都要回来了。”

王书淮的吻滑至她颊边,一点点描摹她的模样,仿佛她是什么罕见的宝贝,舌尖轻轻碰了碰她耳珠,谢云初吸了一口气,王书淮搂着她纤腰不动,看着怀里的妻子粉面含春,梨涡浅现,如同娇俏的少女在他怀里扑腾,心罕见咚咚直跳,怔愣看着她移不开眼。

她的美不仅一眼夺目,更有一种动人心魄的气蕴,伴随少年夫妻一路扶持而来的情意,如酒一般越酿越醇,以至他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王书淮狭目低垂,不动声色看着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可没怎么变。”

没有女人不爱听奉承的话,谢云初柔柔倚在他怀里,夫妻二人难舍难分,纠缠片刻,直到外头廊庑传来孩子的欢声笑语,谢云初才红着脸将他推开,王书淮面上依旧是平静的,慢腾腾替她将裙摆理好,扶着她下来,又重新给自己系腰带。

谢云初怕孩子们久等,先一步出去了。

刚绕出屏风,便见珂姐儿和珝哥儿一齐迈进门槛。

丫鬟将二人迎入西次间,谢云初坐在主位喝茶,珝哥儿恭敬施了一礼,珂姐儿亲昵地偎过来,“娘,女儿有要事耽搁了,您别怪我。”

谢云初哪里真的怪她,抚了抚她鬓角轻声问,“是个什么案子让你折腾到现在?”

珂姐儿闻言叹了一口气,从她怀里直起身道,“苦主姓宋,是正西坊一个商户家里的大小姐,早年长辈给她定了一门亲,对方去年中了举人,眼看要考进士,宋姑娘的爹娘担心男方飞黄腾达了嫌弃女儿商户身份,催二人早点成婚,”

“哪知对方那婆婆也是个厉害的,面上应下,私下却骑驴找马意图寻个官宦女,可巧还真被他们寻着了,媒人介绍了一七品小官之女,那姑娘见男子一表人才甚有前途,应下婚事。”

“等那头一成,那婆母便寻了个由头说是宋家女与她儿子八字相克,非要退掉这门亲。”

“强扭的瓜不甜,宋姑娘倒是乐意退,就是宋家不肯,非要逼着对方娶,对方自然不肯,私下没少抹黑宋姑娘名声,宋姑娘一怒之下告上衙门,昨个儿我给她写了状子,今日便开堂审案,”

“开堂前,那男子寻到宋姑娘意图私了,防着败坏他的名声,阻拦他的仕途,宋家的意思是只要他娶自家的女儿,便善罢甘休,宋姑娘却执意对簿公堂,不给对方留脸面余地,这不,今日审了大半日。”

“好好的一门婚事,却因背信弃义给毁了,这下婚事作废,前程败尽,也不知那男人后不后悔?”

珂姐儿因当讼师的

缘故,已见识不少世态炎凉,小小年纪养就了一番城府,从不轻信人。

谢云初庆幸女儿见多识广,不比她当初一头钻入情爱中,身心俱碎,“那宋姑娘如何了?”

珂姐儿叹道,“出了一口恶气,只是也由此被父母埋怨,害两家都没面子。”

谢云初道,“你去告诉宋姑娘,这样的男人即便眼前嫁了,他日必定出变故,长痛不如短痛,她这么做是对的。”

“母亲放心,我定不会让她自怨自艾,实在不成,我拉她一把,让她跟着我读书习字。”

王书淮在这时从浴室出来,母女二人止了话头,珂姐儿赶忙将母亲身边的位置让开,退至珝哥儿身侧。

王书淮在谢云初身旁坐下,抬眸看了妻子一眼,看起来目色没有半分波动,谢云初却读懂他眼神的意思,借着袖子遮挡,轻轻戳了戳他掌心,王书淮握住她不舍得松开手。

不一会,廊庑外传来芙儿和珩哥儿的打闹声,谢云初问道,“这是怎么了?”

珂姐儿扭头往窗外瞥了一眼,见芙儿拧着珩儿的耳郭,将人拖进门槛,笑道,“珩哥儿偷了芙儿的衣裳,扮做芙儿的模样逗我,方才必定是被芙儿捉住了,姐弟俩正在闹腾。”

珂姐儿话音一落,芙儿便与珩哥儿一同绕过博古架进来,王书淮在场,二人不敢嬉闹,

芙儿丢开弟弟,先有模有样给爹娘作了一揖,随后径直往谢云初怀里扑去,

“娘!”

珝哥儿见妹妹莽莽撞撞的,担心她伤到母亲,忙提醒道,

“芙儿八岁了,个头不小,不能再赖在母亲怀里撒娇。”

芙儿不肯,非要把脸蹭在娘亲颈窝里,谢云初爱极了她撒娇耍赖,嗔了珝哥儿一眼,

“你这么大的时候,娘也抱过你。”

珝哥儿俊脸一红,他十二岁的个子比得上人家十五岁,挺拔内敛地立在那里,颇有修竹青松之貌,小小年纪端得十分沉稳,得了母亲这句话,再是不敢开口。

珩哥儿当着王书淮的面可不敢作妖,拱着袖朝父母行了一礼,挨着哥哥不说话。

谢云初将芙儿从怀里拉出来,责问珩哥儿,“你是男孩儿,怎么又偷穿姐姐的衣裳?这皮性什么时候改改?”

珩哥儿不好意思垂下眸,珂姐儿笑着戳了戳他后脑勺。

王书淮严肃道,“再顽皮,搬去外院住。”

珩哥儿倒是巴不得去外院住,只是这话不敢说,便委屈巴巴抬起脸,看着爹娘道,

“爹,娘,今日我生辰呢,能不能不训我?”

谢云初一怔,差点没绷住笑,“所以你逮着自己生辰便闹腾?”

王书淮心情好,没跟幼子幼女计较,只吩咐摆饭。

珝哥儿坐在王书淮下首,珂姐儿挨着谢云初坐,两个小的坐在夫妻二人对面。

席间王书淮主动给谢云初夹菜,几个孩子习惯了父亲对母亲的敬重,也是等母亲动了筷子,才拾起碗筷用膳。

王书淮事事以谢云初为先,孩子们潜移默化都很爱重母亲。

一顿饭吃得十分融洽。

膳毕,王书淮嫌孩子们碍眼,将人打发走,孩子们陆陆续续离开明正堂。

珝哥儿走在最前,珂姐儿一手拉一个跟在后面,“珩哥儿,你胆子可大了,还敢跟父亲顶嘴?()”

珩哥儿笑道,“我哪敢,这不是见爹爹心情好么?⑨()⑨『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芙儿探头问他,“爹爹心情好吗?”在芙儿印象里,爹爹永远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模样,辨不出喜怒。

珩哥儿眼尖,神神秘秘道,“你们没发现爹爹方才牵着娘亲的手?”

珂姐儿吃了一惊。

回想方才父母的模样,二人宽袖叠在一处,面色也寻常,实在没看出端倪。

前头珝哥儿驻足,沉默片刻,扭头斥珩哥儿道,“不可言长辈私事,更不许把这样的话往外头说。”

珩哥儿见兄长语气严厉,嘟囔一声,“我知道了。”

珩哥儿没那么服王书淮管教,却极听兄长的话。

兄长会带他骑马射箭,他做了坏事,也是兄长给收拾烂摊子。

珩哥儿极信赖珝哥儿。

珂姐儿听了这桩趣事,高兴地笑了笑。

在外头见惯了男人始乱终弃,她也曾担心父亲那性子怕是不懂得体贴母亲,如今得知父母私下也有情意浓浓的一面,心里的石头放下。

夫妻恩爱是对孩子最好的教养。

珝哥儿见珂姐儿满脸疲色,道,“姐姐回房歇着,弟弟妹妹交给我,”又与芙儿和珩儿道,

“消食一刻钟,一刻钟后我在书房等你们念书。”

珝哥儿一心科考,前年已过了童子试,明年初打算参加乡试,功课是一日不敢落下,父亲状元出身,珝哥儿也不想逊色了去。

等他入朝那一日,父亲便可致仕常年陪伴母亲左右。

芙姐儿乐意跟着哥哥读书,珩哥儿却头疼发作,他除了作画颇有天赋,对读书习字提不起兴致。

十月初十是万寿节,各国来访,皇帝举办盛大的宫宴。

宴毕,皇帝命太子领着使臣中一些小辈在太液池游玩,太子便在琼华岛上设茶宴,席间东瀛和高丽有两位小使节朝太子发难。

“听闻上国天子文武双全,太子殿下承陛下衣钵,想必也很是不错,不若与我等切磋切磋,也叫我等开开眼界,领略太子殿下风采。”

说话的是东瀛使臣之子,十岁的高田吉丹,他祖上曾是遣唐使,父亲也是遣晋使,一家人深受中原文化熏陶,便是中原话也说的极溜。

这副口吻一出,太子和珩哥儿预料不妙。

太子方才七岁,性情疏阔,学问寻常,珩哥儿比太子还差一截,但主辱臣死,孩子再小,也晓得这个时候,决不能让太子直接对上敌方。

郑陵自然挺身而出,拱手一笑,“高田兄弟,太子乃君,我等是臣,你还不够格跟太子殿下比,比什么我来。”

()郑陵乃郑阁老之孙,江梵与郑俊之次子,今年有十五了,是个英俊的少年。

高田吉丹看他气度不俗,猜到不是对手,寻个理由拒绝道,

“郑公子年纪不小,跟我等比,不是胜之不武么?”

高田吉丹才十岁。

郑陵理屈。

珩哥儿知道自己避无可避,懒洋洋上前拱了拱手,“杀鸡焉用牛刀,我收拾你们绰绰有余。”

珩哥儿是太子伴读,他出马,东瀛和高丽人无话可说。

“比什么?怎么比?”

高田吉丹道,“文武各比三项。”

珩哥儿闻言一个头两个大。

坐在羽盖下的太子把他往身边一拉,

“珩哥儿,还是我来吧。”

换做寻常太子早就冲上去了,只因对方是邦国,兹体事大,太子不敢贸然行事,恐丢了天国脸面。

可若是珩哥儿,太子就不放心了,珩哥儿出马铁定丢脸,他却还有几分胜算。

珩哥儿性子虽懒散,却有血性,睨着对面的东瀛人低声道,“殿下放心,我一定想法子赢他们。”

珩哥儿穿着一件小小的天青色长衫,配上那张如玉的面容,自有一番赏心悦目的风采。

他私下暗忖,既是文武各比三项,文他铁定输,比武却不一定,脑筋稍稍转悠,便有了主意,

“既是文武各比三项,那么比文由你来定提纲,比武由我来定项目,如何?”

高田闻言立即露出异彩,他武艺出众,唯恐在文才上落人下乘,珩哥儿既然敢把文才的主动权交给他,那他是万无一失了。

“一言为定。”

珩哥儿道,“那就先比武。”

第一项珩哥儿比得是投壶。

高田三中三失,珩哥儿四中两失,勉勉强强胜了一筹,珩哥儿松了一口气。

第二项比射箭。

得多亏父亲和兄长手把手教他射箭,第二项,珩哥儿跟对方打了平手。

高田看出珩哥儿本事一般,心中越发得意。

珩哥儿瞧形势不对,第三项选了扔暗器。

家里兄弟姐妹个个出众,珩哥儿耳濡目染,也学了几手防身之术,是以这一项,他完胜高田。

高田气得牙痒痒。

“成,接下来比文!”

珩哥儿这时抬眸望了望绚烂的斜阳,眯了眯眼,“哎呀,我腹痛,且让我去一趟恭房,稍候再比,如何?”

高田正需要时间琢磨对策,欣然应允。

珩哥儿回到太子身边朝他作揖。

太子却知接下来珩哥儿惨败无疑,担忧道,“兄弟,不管今日结果如何,我绝对保你无事。”

回头王书淮责怪,他一定替珩哥儿担着。

珩哥儿捂着肚子,“殿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臣先出恭....”

急急忙忙退出猎场,往游船的女眷席中奔去,中途伺候的小厮跟上

来,珩哥儿忙吩咐,()

“快,去唤芙儿过来,我在林子里的恭房等她。”

?本作者希昀提醒您最全的《长媳(重生)》尽在[],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明临伺候惯了两位小主子,明白他的打算,当即买通内侍去给芙姐儿报信,一盏茶功夫后,芙姐儿赶到了林子里,姐弟俩打了照面,珩哥儿据实已告,芙姐儿哪里肯罢休,

“我王家可从没有认输之辈,来,我上!”

芙姐儿得母亲和姐姐真传,聪明机灵,是书院同龄一辈的翘楚。

芙姐儿换上珩哥儿的衣裳,雄赳赳气昂昂,跟着明临往琼华岛赶去。

珩哥儿穿着她的小小马面裙,在琼华岛外的长堤上,选了个不起眼的位置等消息。

晴空蔚蓝,阳光绚烂,绵柔的光线里夹杂一丝冷风。

太子站在羽盖下等得不耐烦了,远远瞧见芙姐儿大摇大摆过来,连忙迎过去,上前便拽住她的手,“珩哥儿,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担心你出事了呢。”

太子比芙姐儿小一岁,个头比芙姐儿也略矮一些,芙姐儿不习惯陌生人靠得这么近,不着痕迹挣开他的手腕,笑吟吟道,“我吃坏肚子啦,耽搁了一会儿。”

“啊,那严不严重?要不要请太医?”

芙姐儿表示不用,先往人前走来。

明临在一旁朝她示意,告诉她那位个头最壮实的便是高田吉丹,芙姐儿心里有数。

“行了,接下来比什么,开始吧。”

高田第一轮选了背诵左传里头的《郑伯克段于鄢》,好家伙,把太子给吓出一身冷汗。

别说是背,珩哥儿读都读不顺畅。

芙姐儿也暗暗吃了一惊。

这个高田来头不小呀。

若非她日日跟着兄长苦读,怕是要着他的道了。

芙姐儿流利地背诵出来。

太子给听傻眼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珩哥儿吗?

一连三场,芙姐儿端端正正写了一页《灵飞经》,又当众以秋菊为名吟了一首诗,诗文朗朗上口,四座皆惊。

高田败得心服口服。

太子和郑陵等人看芙姐儿眼神就古怪了。

郑陵毕竟十五岁了,家中母亲与珩儿母亲乃手帕交,对王家的事还算熟悉,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太子年纪还小,却是绞尽脑汁都不明白,一同厮混的兄弟怎么突然间换了个人似的。

茶宴一散,太子拉着芙姐儿不肯放,

“珩哥儿,这是半月不见,当刮目相看哪。”

芙姐儿笑道,“臣这段时日由家父教导,在府上刻苦钻研,大有长进。”

太子年纪小,又单纯,信了个十成十,笑着道,“应付应付你爹爹就算了,平日在太傅面前,还是得替我兜着点,有你垫底,我也能少挨父皇的骂。”

芙姐儿听了这话,慢吞吞挣脱太子的手,皮笑肉不笑道,“那恐怕不能,我也要脸面的。”

太子笑不出来了,伸手拽着芙姐儿的手腕,可怜兮兮道,

()“珩哥儿,咱们可是好兄弟,若我垫底,父皇会抽我鞭子的,往后你还是让着我些。”

芙姐儿回,“若我垫底,我爹也会抽我啊,再说了,咱三人当中,太子您最年幼,您垫底理所当然嘛。”

太子竟无法反驳。

罢了,他父皇还算温和,珩哥儿犯在王书淮手里那才叫惨。

太子接受了珩哥儿比自己出色的事实。

太液池的事,很快传到奉天殿,甚至还有宫人把芙姐儿作的诗背给皇帝听,王书淮坐在一旁俊脸犯黑。

虽然谈不上多么对仗,却明显押了韵脚,王书淮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么?

都是他教出来的孩子,什么底细他门儿清。

当即跟皇帝请罪,据实已告,皇帝还纳闷珩哥儿怎么突然连诗都会作了,心里一阵发酸,暗想还是王书淮会教导儿孙,孩子一个赛一个出众,知道真相后,皇帝哭笑不得。

“芙姐儿竟是如此出色,当真叫朕吃惊。”

可是很快,皇帝心里越发郁闷。

王书淮的女儿都比他儿子出色,这叫他脸往哪儿搁。

等太子兴致勃勃带着芙姐儿进来邀功时,皇帝气得把太子揍了一顿。

从御书房出来,太子抱着芙姐儿的胳膊大哭,

“珩哥儿,说好的一起浑水摸鱼,你却偷偷夺了个魁首,真不愧是王首辅家的公子,父皇叫我平日多跟你学习。”

芙姐儿拍了拍太子胳膊笑道,“好说好说。”抱着皇帝赏赐的文房四宝离开了奉天殿。

珩哥儿在奉天殿后角门等到了芙姐儿,得了赏赐,两个孩子都很高兴,寻了地儿把衣裳换回来,又汇合谢云初一道出宫。

芙姐儿看到母亲便嚷嚷弟弟得了赏赐,谢云初稍为讶异,当着宫人的面也不好多问,狐疑地看了儿子女儿一眼,出了东华门。

待上了马车,母子三人瞧见王书淮一身仙鹤绯袍端坐在软塌上,眼神淡得没有半丝情绪。

珩哥儿虽然懒淡,却不是个没有担当的性子,小身板跪得笔直,“爹爹,终究是儿子学问不好,您要罚就罚儿子。”

芙姐儿也抢着认错。

王书淮见孩子敢作敢当,颇为宽慰。

先是肯定了孩子们为朝争光的壮举,随后批评他们李代桃僵,欺瞒君长的行径。

王书淮一贯赏罚分明,许了赏赐,也定了惩罚。

“珩哥儿罚抄论语十遍,芙姐儿禁足一个月。”

芙姐儿最怕不能出门,而珩哥儿最不喜抄书。

姐弟俩瞬间小脸一跨,差点要哭出来。

谢云初左搂一个,右抱一个,语重心长解释欺君的后果,两个孩子似懂非懂地点了头。

太子讶于珩哥儿突飞猛进,翌日晨起便老老实实背着行囊来王府求教。

一去便见珩哥儿在书房抄书,

难怪长进这么快。

珩哥儿瞧见太子,有苦说不出,连忙把歪

歪斜斜的字帖给揉成一团,扔一旁纸篓里,笑着朝太子作揖,太子往纸篓瞟了一眼,“扔了作甚,正好让我观摩观摩,”

随后将行囊往他桌案一丢,大马金刀坐下来,

“呐,父皇吩咐我跟你学习,我这不就来了,咱们哥俩一起抄吧。”

内侍上前给太子摆好笔墨纸砚,太子打算动笔,写了一会儿,见珩哥儿杵在一旁不吭声,纳闷问,“写啊。”

珩哥儿才意识到,这是灾难的开始。

若摊牌,便是欺君,母亲告诉过他,那是杀头的大罪,他可不能害了家里人,若继续装....可真为难他了。

珩哥儿咬了咬牙,坐下来跟着太子一道学,刚落笔,怕露馅,便佯装不小心扭到了胳膊,于是顺理成章伺候太子笔墨。

太子心大,没有多想。

第一日混过去了,第二日太子照旧来了府上。

“我在王府竟比在宫里更能静下心,昨日习练明显进益了,我已跟父皇请旨,除了太傅授课,闲暇时我便来你府上抄书。”

珩哥儿听这话给傻眼了。

为了不被砍头,怎么办?

趁着太子没来的空档,拼命拉着芙姐儿练字。

谢云初夫妇瞧着被迫刻苦的珩哥儿,哭笑不得。

只是孩子毕竟小,没多久露出马脚。

太子发现珩哥儿书册里夹着一页灵飞经,字迹与那日在太液池中的一般无二,再看珩哥儿抄的字帖,虽比过去明显进步,却又少了几分潇洒流畅。

太子摁住珩哥儿,

“你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珩哥儿这下瞒不住了,和盘托出,太子闻言不仅不怒,反而满脸羡慕,

“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出色的双胞姐姐呢?”

否则他也不用被父皇责骂。

于是一时兴起,非要芙姐儿来教他们写字。

芙姐儿不情不愿过来了。

有了芙姐儿加入,书房就越发热闹了。

芙姐儿字写得端正秀气,背诵又格外流畅,把两个男孩子比下去,太子痛下决心,要迎头赶上芙姐儿,姐姐长姐姐短,哄着芙姐儿将写的字帖交给他带回宫习练。

就这样,太子白日在宫里听翰林院的老学究们授课,傍晚跟着珩哥儿回王府完成课业,一段时日过去,竟也得太傅赞赏,帝后见儿子总算有了出息,颇为欣慰。

*

前几年王书淮在松江操练了一支水军,造了几艘炮船,将东瀛人杀得片甲不留,东瀛人怀恨在心,此次使团进京,一心想给王书淮使绊子,暗中挑选了一绝色美人,意图引诱王书淮。

这名奸细自负美貌,特意选在王书淮回府的必经路上,佯装为贼人追赶,往王书淮的马车撞去。

可巧不巧,这一日乘坐马车的是珝哥儿。

他听得外头一女子哭哭嘤嘤,只撩起一角车帘瞥上一眼,俊眉便皱起。

虽不知对方底细,故意撞在父亲

马车下,意图显而易见。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父亲年满三十六,正值壮年,京城官宦妻妾成群者比比皆是,难保父亲不为美色所动。

珝哥儿绝不准许任何人给母亲添堵。

“大晋律法有言,庶人惊动贵人座驾,鞭笞三十,来人,将她送去京兆府,给我重重地打。”

女子被王府侍卫拖着送去京兆府衙门,当众给打死了。

年轻贵气的少年端坐在马车内,眼皮都不曾抬一抬。

他就是要以儆效尤,告诫各路人马,谁也别想往他父亲身边塞人,也是做给王书淮看,让父亲知道他身为长子的态度。

晚间,薄暮冥冥,王书淮官服未褪,与谢云初坐在明正堂的主位上,珝哥儿等四个孩子陆陆续续回府。

王书淮深深看了一眼长子,心情五味陈杂。这事交给他料理,也是一样的结果,偏生被珝哥儿抢了先。珝哥儿这么做明显是不信任他这个父亲。

珝哥儿迎上王书淮的视线,面色无波,坦然无畏。

不仅是他,听到消息的珂姐儿,也面含埋怨的看了爹爹一眼。

两个小的虽然不太通人情世故,被姐姐教导后,也晓得此时该站在娘亲这一边,珩哥儿骨子里没有那么怕王书淮,眼神漫不经心带着几分锐劲,芙姐儿则气得双颊鼓鼓,好似王书淮不该惹这样的官司回府。

于是,王书淮茶还没喝上一盏,就被四个孩子用眼神凌迟了一番。

谢云初第一次意识到了孩子多的好处,瞧瞧,这四个,个个不是省油的灯,等他们年纪再大一些,王书淮真的招架不住。

她轻轻抿了抿嘴,摆摆手道,“都散去吧,让我跟你爹爹说会儿话。”

谢云初的话在王家就是圣旨,四个孩子挨个告退。

等人一走,春祺将门掩上,屋内独独剩下夫妇二人。

谢云初忍不住笑出声。

王书淮扯了扯官服领口,松了一口气,觑她道,

“你还有心思笑,我可真是冤枉极了。”

珝哥儿接手这桩事,害他没机会表明态度,以至跳进黄河洗不清。

谢云初揉着肚倒在罗汉床一旁引枕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哪里是冤枉,我看你是遗憾,遗憾人被珝哥儿处置了,你不能见上一面,你放心,往后我叫他们姐弟不要拦着,任你纳妾。”

王书淮呕得慌,抬手将小几挪开,干脆将人给打横抱起,抱去内室。

谢云初捶他,“你做什么?奈何不了孩子,拿我出气?”她俏眼盈盈,神色里是许久不见的跳脱,脸颊覆着一层薄薄的胭脂红,有一种顾盼生辉的美。

王书淮喜欢她这股趾高气昂的劲,将人放在床榻上,又解去官袍扔去一旁,上了塌,将人搂在怀里,

“孩子不信任我,表明我平日对你还不够好。”

谢云初失笑,“你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王书淮在人前向来端肃清正,这些年

又高居首辅,养了一身赫赫官威,称得上不苟言笑。

也仅仅在她面前,才流露出柔绵的情态。

人人都很惧他,孩子有所怀疑也寻常。

谢云初伸出白皙纤指轻轻抚了抚他俊挺的眉眼,低喃道,

“瞧,年纪不轻,已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了,还在外头给我招花惹草。”

王书淮气息微重,目光沉沉压下来,“我没有招花惹草,这是倭人离间之计,倒是你,那金发碧眼的西洋人至今还给你写信。”

谢云初在松江聘请一位洋人教夷语,那男子生得一双极为漂亮的琥珀眼,无视王书淮的警告,热情地表达对谢云初的喜爱。

王书淮暗地里没少吃醋。

谢云初眨眼笑道,“西洋人热情,对熟悉的好友皆是如此,你别放在心上。”

王书淮冷笑,洋人便算了,那萧怀瑾至今还没成亲,每每谢云初去萧家探望姨母,王书淮心里便醋得慌,偏生谢云初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王书淮不敢挑明,只得鞍前马后跟去。

“那往后呢,等我不再年轻,你还会守着我?”

谢云初脑海浮现俊美又年轻的西洋人。

这一迟疑,王书淮气得将她纤腰掐住,

王书淮太知道她那儿敏感,谢云初被他一碰便气喘吁吁,恼他道,

“那你呢,等我年老色衰,我不信你不往旁的年轻女子瞥一眼。”

王书淮把俊美的眉目凑过去,语气又沉又洌,

“你若不放心,便把我眼珠挖去。”

谢云初回想他曾经双目失明的模样,连忙把人往怀里一搂,

“我信。”

王书淮顺势埋首在她胸前,慢慢将人抱住让她坐在怀里,看着明艳动人的妻子像花枝一样在乱颤,他心跳如鼓,

“云初...”

谢云初听不清他的嗓音,软软的覆下来凑近他,

“你说什么?”

乌发披在他面颊,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脸,却清晰地知道暗夜里有一双目牢牢锁住彼此。

王书淮托起她面颊,轻轻含着她唇瓣,哑声道,

“我爱你,云初。”

多少年过去了,他褪去了矜持与冷静,将浓烈的喜爱相濡以沫的情意宣之于口。

谢云初的嗓音破碎在夜风里。

这一夜,这三个字一直在她脑海萦绕,一起被揉入梦里。

她梦到前世死后,自己变成游魂飘到半空,看着王书淮亲手弄死了谢云秀和陆氏,看着他眼底的光一点点被欺灭,一个人含辛茹苦将孩子养大,最后吞象牙球而死。

胸口袭来一阵剧烈的绞痛,谢云初吓得睁开了眼。

东边天际没有半丝光亮,天色依旧暗沉,她痴痴望着窗口的方向,浑身湿透。

身侧的王书淮很快察觉到异样,抬手去碰她,见她浑身湿漉漉的,立即便清醒了,连忙将人往被褥里一捂,寻到外衫帮着她将汗液擦拭干净,

“云初(),你怎么了?”

这道声音格外真实?[()]?『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真实到仿佛在叩击她的心弦。

谢云初视线慢慢挪到他身上,愣愣看着他,眼珠儿一动不动,凝滞片刻,抬起手覆在他胸口,哑声问,“疼吗?”

昨夜激烈之处,谢云初往他胸口咬了一口。

王书淮喜爱还来不及,哪里会觉得疼,他捂住她冰冷的手背,见她面色发白,像是受了惊吓,连带被褥将人往怀里抱住,

“傻姑娘,一点都不疼。”

谢云初贴着他滚烫的胸膛,热泪盈眶。

她衣裳湿透了,王书淮怕她着凉,手摸入被褥里,替她将衣裳一件件脱去,准备起身去柜子里寻干爽的衣裳。

谢云初舍不得他走,拉住他不放。

“怎么了?”王书淮察觉她有些反常,陪着她躺下来。

谢云初扯着被褥一点点往他身上盖,自个儿往他怀里挤,软腻生香的身子拱进来,王书淮喉结微微一滚,紧紧抱住她,垂眸看向怀里的人,见她鸦羽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水光,心疼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谢云初轻轻在他怀里嗯了一声,

王书淮抚着她发梢安慰,“不怕,我在呢,我一直在你身边。”

前世的一切仿若浮生一场大梦,过于久远而斑驳不堪,

独面前这个人是真实的。

当年洞房花烛掀盖头那一眼温柔是真的,替她雕的鬼工球是真的,千里迢迢奔赴南阳救她于水火也是真的,就连面前这清冽的松香,滚烫的怀抱也是真的。

“书淮...”她轻柔地唤着,

“嗯?”

“我爱你。”

王书淮猛地一顿,支起身悬在她上方,神情慢慢凝固,又慢慢如冬雪初融般化开。

等了十八年,他终于等到这么一句,纯粹又令人心悸的话。

简简单单三字,干脆得没有任何杂念,音调也并不高扬,却如同岩浆**辣地滚烫他的心口。

他小心翼翼吻干她面颊的泪,极尽缠绵地将她揉入骨血里。

远处似有飞花掠进,似有孩子习练的喧闹穿墙而来。

薄雾中,火红日轮冉冉升起,年华无争,清风拂过窗棂,攫取一室温情付予晨光。

<全文终>!

()希昀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