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刃行 第310章 红尘破戒 1

“师父，我们为什么住在这么高的地方？”

很久以前，伏魔寺的树枯僧人带回来一个小娃娃，在这里，他帮他完成了剃度，并收了他做弟子，如同父亲般的照顾着他。

“因为这里高啊。”

一大一小两人，坐在峭壁边缘的石板凳上，眺望着远方。山中的风很大，瘦小的小和尚坐在自己师父旁边摇摇晃晃的。

小和尚自从被师父带上山之后就没有下山过，每一天都跟着师父吃斋念佛练功，这一待就是五六年，一直到十二岁，小和尚看着那些长着头发的人从山下上来，渐渐地就开始对他们产生了好奇。

“师父，那山下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自从有了好奇，小和尚就对山下充满了好奇，平时总不敢问自己的师父，那些师兄也一个个木鱼脑袋，除了诵经念佛敲木鱼也从不跟自己说山下的东西，淡然，这也因为自己害羞，不喜欢主动问人的缘故。

但这一天，他终于鼓起勇气，问起自己的师父。

“山下啊，和山上没什么不一样的，就是人多一点，想法多一点，若是你想去看一看，可以自己下山去看一看。”树枯呵呵笑道。

“我可以下山吗？”

“为师也没有说活不让你下山啊。”

小和尚听师父这么一说，摸了摸自己的小光头想着：好像也是，师父确实没有说过不让自己下山。

“那明天我就下山看看。”

“可以，不过有些地方你暂时不能去。”说着树枯就说着红尘园的那几个地方。

“为什么？”

“因为你还是小和尚。”

“那是不是说自己成了大和尚就能去？”

树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山的远方，那时候的他还没有这么老。

第二天，小和尚准备去看看山下的世界，但来到你阶梯口，他又缩回了脚步，站了许久但没有跨出那一步，最后，回到了伏魔像那里，又开始打坐起来。

树枯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过多说什么。

而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小和尚每每收拾好东西想要下山，都没能跨出那一步，好像只要自己跨出那一步，他就会掉落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又是一年冬天，山上的风很大，小和山依旧身穿的单薄的衣服在峭壁边的打坐，但他却感觉不到冷，体内似乎有一团火焰在温暖着他。

这一天，寺里来了一个施主，一个女施主，唇红齿白玉脂脸，披着一件白色大貂袍，腰间还配着一把长刀。

小和尚从没见过女施主，就连来这里的施主都少的可怜，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看到她侧脸的那一刻，自己的心跳就快了好多。

他看着女施主在师父的带领下游览了不是很大的寺庙，然后便是女施主一个人在那断壁那边静看。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便转过头去，看到了峭壁边那个独自打坐的小和尚，小和尚看见自己在看他，便立马别过脑袋，错过了自己嫣然的笑容。

小和尚只是被那人惊鸿一瞥就吓得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赶忙念起经文平复心中的躁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小和尚的身边，用着好听的声音说道：“小师傅，你穿这么少不觉得冷吗？”

本已经平复下心情的小和尚又被这个声音打乱了自己的平静，不敢睁开眼睛，有些结巴说道：“不，不冷。”

“你很怕姐姐吗？”女人站在小和尚的身边，眺望着远方，说道。

“不，不，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着姐姐说话，你这样跟姐姐说话不觉得很没礼貌吗？”

“对，对不起，施，施主，小僧没有这个意思。”小和尚急忙站起身子，看了一眼这个跟自己站的极近的女施主，只看了一眼她的侧脸，便把目光下移，看着她的白袍子。

“你这个小师傅真有意思。”女人笑了笑说道。

“施主，你，你是从山下来的吗？”小和尚问了一句很白痴的话。

“哈哈哈，姐姐不是从山下来的，难道还是从天上下来的吗？”女人被小和尚的话逗笑了，瞬间心情好了不少。

“天山有人居住吗？”小和尚抬头看了看天空。

女人被小和尚的话给愣住了，然后笑道：“或许吧，没去过，谁知道呢？”

“小僧没下过山，但知道山下有人。小僧没上过天，却不知道天上是否有人。”小和尚没有了紧张感，自然而然的就和这个女人聊了起来。

“小师傅没下过山？”女人不经好奇起来。

“没有，自从懂事起就在山上了，山下除了人，还有什么？”

“有啊，想知道吗？”女人低头看着小和尚的小光头，说道。

“想。”

“但是姐姐就不告诉你，想知道就下山去看看吧。”女人略显俏皮的说道。

“不敢。”小和尚却却得说道。

“为什么不敢？”女人有些不理解，这山下有他害怕的东西？

“不知道。”

“唉。”女人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这个小和尚有些可怜。

两人又看了一会远处的景色，女人便要离开了。

这次，小和尚破天荒的为施主送行，说是送行，也就送到阶梯口那边。

小和尚看着女人走下阶梯，又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再次看着女人的背影，忽然用细如蚊子的声音说道：“小僧如果下山，可以找施主吗？”

山顶的风很大，一下子就把他的声音给吹走了，他看着女人继续下山的背影，心中突然松了一口气，但又有点小小的失落。

小和尚正准备回头，就看到那个女施主转过头来对他一笑，说到：“好啊，只要你能下山，并能找到姐姐，姐姐就给你一个惊喜。”

小和尚楞楞的看着女人的笑容，等他回过身来的时候，女人已经下到很远的地方，自此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小和尚的男孩里总会浮现女人那笑容。

春去秋来，小和尚突然发现时间流逝得特别的快，两年时间，他尝试着垮出那一步，但却做不到，心中又期盼着那个白色身影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当他再一次来到阶梯口，凝望了很久，又准备放弃的时候，一个人在他背后推了他一把，让他跨出了第一步。

小和尚扶着崖壁，回头看着那个推了他一把的人，是自己的师父。

“师父！”小和尚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师父，这阶梯可是很陡的，他就不怕他这一推把自己推落万丈深渊吗？

“帮我送一封信。”树枯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小和尚。

“送给谁？”小和尚接过信封，信封上没有写任何字，而且信封也很薄，小和山都怀疑里面没有信纸。

“龙幽寺的树洞僧人。”树枯面露慈祥的笑容说道。

“可是我没去过那里。”小和尚有些为难的说道。

“凡事总有第一次，位置为师也和你说过了，实在找不到就问人，信没有送到手就别回来。”树枯僧人顺位便转头离开。

小和尚傻愣愣的拿着信封，又看着自己已近走下了好些台阶，他终于迈开了这一步，虽然是被动的，但终于迈出来了。

从害怕到迈出，小和尚都没有弄明白自己之前到底在害怕什么，但迈出那一步以后，那些害怕也随之烟消云散。

这一天，小和尚下山了。

这封信一送就是一个月，一个月后，小和尚才回到了山上，跟自己师父说了在这一个月的所见所闻，言语中充满了兴奋。

树枯只是静静的听着。

自从那以后，小和尚就经常下山，这一走就是一两个月，每次回来，都在和师父讲述着自己去干了什么，又见到了哪些新鲜的事，又跟哪个大师傅学到了什么。

小和尚渐渐地褪去稚嫩和那害羞的性格，渐渐地长大。

十七岁那年，已近长大的小和尚跟自己的师父商量起来。

“师父，我想去更远的地方走一走。”小和尚有些紧张的说道，只是这种紧张被他掩饰的很好。

“能跟师傅说一说原因吗？”树枯第一次问自己的弟子，以前不论他做什么事，树枯都不会问其缘由。

“就是想见识到更多的东西，佛曰普度众生，但没见过众生，如何普度。”

听着已经长大了的小和尚的回答，树枯不在询问，只是嘱咐了一些事情，便让他随时可以下山游历。

小和尚撒谎了，在见识到更多的事情后，他第一次撒谎了。

或许是撒谎之后的害怕，小和尚没过几天，便带着一个小行囊和一把戒刀下山了。

刀屠寺的僧人也不全是窝在山里吃斋念佛的和尚，也有一部分和尚行走在六须山之外的大地上，传授佛法，济世救民等事情。

树枯僧人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弟子外出游历，或许他知道他的弟子撒了谎，或许不知道，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阶梯的顶端目送着自己的弟子下山。

而他这个弟子一走就是两年，杳无音信的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