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葙记 日子（一）

清绒儿领着敖青走进一间书阁。书阁的光线不好，灯火却是通明。空气中还飘荡着定人心神的熏香。

“你取本医籍自己先看看吧。”清绒儿指着架子上摆放整齐的书籍对他道。

“是。”

说罢，敖青便取出一本，也不寻座椅。就径直站在书架旁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清绒儿跪坐在一方蒲团上，自桌上取了竹笔，自个儿研着墨。时而思考，时而往纸上写些什么。

……

铛铛铛…

钟声自夏阁传来，清绒儿抬起头望向窗外，已是一片漆黑。不知不觉到了晚上了。

她瞄了一眼还站在那一动不动翻看着书籍的敖青，不动声色的起身走出了书阁。

门外的走廊上，有一女童提着灯笼笑眯眯的走到清绒儿的跟前。

女童眼巴巴的望着她：“师父，到饭点了。”

“噢。”清绒儿透过窗又望了一眼敖青，见他已经沉浸在了书中，对外头的事毫无知觉便道：“那走吧。”

女童也奇怪的看着敖青，心道，这家伙怎么和个呆瓜一样，一动不动的。

……

厨房里，女童呼呼呼的往炉灶里吹着气，再抬头时脸上如花猫一般。

清绒儿站在灶台前，手中的锅铲挥舞，锅中飘出阵阵的菜香。

她看着女童的花脸，叹了口气：“玉儿，干嘛还要烧灶火呢？我前些日子不是传了你仙火的法术吗？”

玉儿依旧是笑嘻嘻的道：“用灶火烧出来的饭才香呢！”

“你呀，就知道吃。”

“嘿嘿嘿。”

“快把菜端出去吧。”清绒儿将菜盛到盘子里，递给玉儿。

玉儿接过盘子，刚要出门，又突然回过头：“要叫那个哥哥来吃吗？”

她指的自然是敖青。

“嗯，去叫他吧。”

玉儿提着灯笼跑向书阁，站在门口对着还在看书的敖青大声喊道：“那个……小哥！该吃饭了！”

敖青抬起头，寻着声音的方向走出门外。

“额……我。”他看着外头漆黑的夜空，自知自己看书忘了时间，又见这个陌生的女童喊自己吃饭，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玉儿却是不见外，她拉着敖青的手飞跑向大厅，边跑边道：“快点，快点，我和你说师父做的饭可好吃了。”

到了大厅，餐桌上已是摆好了碗筷和菜肴。

“把书放下吧，来吃饭。”，清绒儿道。此时的敖青还拿着翻看到一半的书籍呢。

“多谢阁主，我……”

还未等他说完，清绒儿便打断道：“你既已入了阁，就不用那么见外了，况且爱看书是好事。”

敖青将书放到一旁的空位上。三人坐在饭桌前，玉儿囫囵吞枣的往嘴里塞着饭菜。敖青已是饿了好几天，顾不得礼数，也大口大口的吃着。

倒是清绒儿始终淡笑着看着两人，看他人吃自己做的饭吃的这么香也是颇有成就感的事。

吃完饭后，敖青起身想要收拾桌子碗碟，清绒儿又压了压手道：“坐下，先不急着收拾。”

而后她又指着一叠空荡荡，只剩些汤水的碟子道：“你方才吃的这道菜，知道是用什么做成的吗？”

敖青摸着肚皮，一时间脑子里空荡荡的。刚才吃的太急，现在竟记不起哪叠是荤哪叠是素了。

见敖青沉默不语，玉儿却是跃跃欲试：“我知道，我知道，入口脆脆的又有一股清泉味，应当是折莲草。”

“有什么功效呢？”清绒儿接着问道。

“可以拿来治头热。”玉儿的回答虽是简单却是一口说出了折莲草的主要功效。

“这道呢？”

“是玉珍子，捣碎后可以化瘀的。”

“这道呢？”

……

一连好几次的询问，敖青脑袋都懵懵的，这些东西他竟从未在医书上见过。

“敖青，这道呢？”这一次清绒儿却是直接叫了敖青的名字，玉儿也是止住了快要脱口而出的话。

敖青略微思索，看着碟子里泛着微红的汤汁道：“应是红稚草，其性喜阴，其叶熬水可治肠胃不适，采摘时留下其茎，十日后，还能再摘一次新芽。”

“答的不错。”清绒儿满意的点点头。

“门生不才，方才吃的菜我从未自医书上见过，就连这红稚草也是下午读书时，刚从这本书上看到的。”敖青拿起一旁空座上的书籍说道。

“你以前看的都是什么书。”清绒儿又问道。

“是我托叔叔帮我带的，都是凡间的普通书籍，比不上阁主的私藏。”他道。

“凡间的医书也要看，”清绒儿顿了顿，“在这世上仙人固然要救，可若是凡人遇了病，看到了也要医治。有时身边没有仙药，有时不便暴露身份，用凡间的方子治凡人的病却是再合适不过了。所以，这世上所有的医书都要读，还要牢记在心。”她又看了看玉儿，“玉儿，记住了吗？”

“噢，徒儿记住了。”玉儿闷闷不乐，她方才可是答对了好几道呢。自己可不是因为贪吃才记住那些药草的名字的，才不是！

“好了，收拾碗碟吧。”清绒儿站起身，“待会玉儿领着你敖青哥哥到厢房休息吧。”

她转过身又对着已经收拾起碗筷的敖青道：“你若是还想看书，可以自行去书阁那儿拿。”她指了指一旁敖青带来的书籍：“看完了吗？”

“还有些细枝末节……”

“嗯，带回自己房间读吧，另外，早些睡。”说最后一句时她却是瞥了一眼玉儿，而后，她便抱着不知从哪跑来的白狐回春阁了。

……

玉儿领着敖青到了厢房。

“敖哥哥，你以后就住这了。”小姑娘笑嘻嘻的道。

房间不大，东西却是一应俱全。

“我看你这么喜欢读书，待会我再拿些灯油来。”

“多谢。”

“不用那么客气，叫我玉儿就行。”

“好。”

可玉儿却是扭捏了起来：“敖哥哥，你现在还看书吗？”

“额……都行，有什么事吗？”敖青看着她疑惑的问道。

“嘿嘿，也没什么事。”她偷偷摸摸的从怀中摸出一张薄纸来，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棋子，“我们来下棋玩吧。”

这是她自制的“药棋”，为此她可是沾沾自喜了好久。可当她将东西拿到清绒儿面前时却被说教了一顿，所以这东西就没人陪她玩了。

“可我没玩过。”

“没事，很简单的。”

……

“吃！”

“你那【白狐】能吃我的【宫主】？”

“当然了！白狐可厉害了！”

“那什么能吃【白狐】呢？”

“当然是【阁主】了，【阁主】可是最大的！”

“欸？！你那【玉儿】怎么把我的【阁主】给吃了？你不是说【玉儿】是最小的吗？”

“嘿嘿，【玉儿】虽小但是能吃【阁主】啊！不然【阁主】岂不是没有对手了。”

……

看着这“无法无天”的棋子，敖青不禁有些后背发凉，时不时的四处张望，看看是否有清绒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