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耳朵被扯痛,狄昭昭脚努力垫得老高。
看起来,就好像是整个人被拎着耳朵提起来了一样,好不可怜。
甚至耳朵都红彤彤的!!
但若是从正面一看,就能发现小少年整张脸都是红扑扑的,红得像是猴屁股。
这里好多人!!
好多人都看到爹爹揪他耳朵了!!
狄先裕看儿子羞恼的可怜模样,本来硬邦邦的心,一下就软了,看到他瘦了一圈的脸,更是有点心疼。
他哼了一声,松手道:“先暂时放过你。”
狄昭昭连忙揉揉耳朵,又鼓起勇气回头去看,发现大多数人都没有看这边,而是看向马车的方向,他一下松了一口气。
意识到没有人看到刚刚那一幕,狄昭昭瞬间满血复活!
他眼睛亮亮的看咸鱼:“爹爹,你有没有想我呀?”
就在方才。
狄昭昭快乐跳下马车,又风一样的跑向爹爹,看着没有受伤,情绪也非常饱满,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狄世子没事。
精神头这么好,萧徽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事。
他们当即看向马车,有点急切地等萧徽下来。
看啊看,盼啊盼。
恨不得自己的眼睛能看穿马车壁,把里头的萧徽给拉下来。
但这是不可能的,人的眼睛注定不可能有透视功能。
在狄昭昭快把故作冷脸的爹爹问破功时,大伙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从马车周边护卫的神态和姿势其实也能隐隐看出端倪,并没有朝着车厢的拱卫之势。
“狄世子,令师难道未曾与你一道回京?”这位官员拱手请问。
狄昭昭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小脸茫然:“师父先行一步,难道还没到京城吗?”
闻言众人一惊。
姜琛更是连忙挤到前方,急问:“你师父没和你一起走?先行一步?你们从何处分开的?”
狄昭昭默默为这个师伯鞠了一把辛酸泪,也许摊上师父这个师弟,是师伯这顺风顺水的一生最大的波折。
他摇摇头说:“师父没和我一起走,不过应该也就是这一两天了,或者师父已经偷偷进京,只是我们不知道。”他还好像特别和姜琛有同感的语气,“师父行事,咱们哪里猜得到不是?”
姜琛叹了口气:“也是,那混账玩意!”
他拍了拍狄昭昭的肩膀,尽着长辈的职责安抚:“你师父就是这样,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跟师伯说。”
狄昭昭忽然有一点点心虚,于是十二万分乖巧地点头说:“我晓得的,谢谢师伯。”
其实狄昭昭这一路也遇到过两次风险,但是因为从赵都督那里借来的骑兵个个都是好手,配合也极为默契,大部队也都在保护他,两次都有惊无险的度过去了。
不过有一点狄昭昭没说谎,他现在真不知道师父在哪儿了。
自从逐渐靠近京城后,他和师父就没再联系,分别潜行。
区别是萧徽是真潜行,顶着萧徽的真脸,偷偷摸摸的走。
而狄昭昭是假潜行,顶着各种各样的人脸,带着“萧徽大军”大大方方地走。
随着一次次的练习,他现在伪装易容的手法谈不上炉火纯青,但即使是正脸,乍一看也是看不出破绽的。
于是在他回京这天,在众目睽睽之下,留下“萧徽即将达到”、“萧徽或许已经达到京城”的消息后。
陆续有萧徽的身影,在京城周边出现,逐渐靠近。
百里、几十里、十几里处……
诡异的是,这些距离京城越来越近的方位,在几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所以萧徽那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绕着京城走圆圈路线回京吗?!
***
狄昭昭把“萧徽大军”最后一次的安排交给师父。
免得他安排的烟雾弹,巧合撞上了正主回京的路线,那岂不是闹笑话了?
他高高兴兴随着爹爹回家。
不过在看到狄府门口站着的娘亲,祖母,还有乌泱泱一群人的时候,忽然紧张了起来。
他咽了下口水,手扯了扯爹爹的袖口,小心翼翼道:“爹爹?”
狄先裕笑得温和,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你这一走就是大半年,你娘和祖母可不想你吗?”
狄昭昭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看看坐在身旁的爹爹,又探头探脑地看看家门口的娘亲和祖母。
但马车不给他思索的时间,咕噜咕噜的车轴声停下,马车也停在了狄府门口。
狄昭昭从马车中下来。
这一瞧,当真把顾筠和徐氏看愣住了。
狄昭昭走的时候,虽然抽条了,从短手短腿的糯米团子,变成了春卷模样,但是总归还是有点可爱的。
这会儿瘦了一圈,脸颊肉肉的感觉都没了,有了清晰的下颚线条,鼻梁也显得更为清晰。
若不是熟悉的小表情,还有那双明亮的黑眼睛,怕是都要看不出眼前的小少年,是那个可爱得让人心头发软的小家伙了。
“瘦了。”
“怎么瘦了这么多?”
狄昭昭被祖母心疼的搂在怀里,耳边传来娘亲和祖母的声音,头上、脸上、胳膊都被伸过来的手摸着。
狄昭昭一时间脱身不得,哪里还记得自己刚刚觉得不对劲的事?
他急忙一下哄哄祖母,又手忙脚乱地哄哄娘亲。
“我有好好吃饭的,这是长高了!”
“爹爹之前不是就说过我会长高吗?你看我胳膊上的肉结实着呢。”
他伸出胳膊给娘亲捏捏。
不过他显然忘记了,他从小就是个结实的、实心崽。
原来还肉肉的,结实的肉。
现在抽条了,再一结实,捏起来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第一感觉就是瘦了好
多。()
失去了可爱外形庇护的小孩,好像哄人的技能也砍半,原来三两句就能哄好的人,现在怎么哄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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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昭昭:急急急!
等进了家门,徐氏用帕子轻按着眼角,她心疼地说:“昭哥儿去洗洗换身舒坦的衣裳松快一下,祖母去让人张罗些你爱吃的。”
“祖母当真疼我!”狄昭昭用脑门轻轻蹭了蹭她,欢快地说:“我想吃糖葫芦,八珍鸭,白玉糕,玲珑九方塔……”
小嘴叭叭叭的报菜名,全都是他最爱吃的菜。
徐氏听着不由笑出来:“好,祖母去给你张罗。”
狄昭昭欢呼一声,又跟着爹娘回到了二房小院。
他才要回屋换衣服,就看到爹爹手背在身后,朝他走来,笑容看似温和,但怎么看都有点怪怪的。
狄昭昭下意识的,脑子里警铃大作。
嗡嗡嗡——
他猛地一跳,转身就跑,果然在身体启动的一瞬间,看到他爹从身后一下拿出一根长条形物体。
看起来像是树枝、竹条一类的东西。
狄昭昭一下就叫了起来:“爹爹——”他声音凄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动作特别灵活,奔跑的速度也非常快,像是逐渐向猛虎进化长成的敏捷小老虎,按理说,连短腿小老虎都追不上的咸鱼,是不可能追上长腿小老虎的。
但是,从前只看戏的顾筠,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堵在了狄昭昭逃窜的路线上。
狄昭昭眼睛瞪圆,不敢相信。
一个错神间,紧急蹬腿刹车的小老虎,就被追在后面的大咸鱼抓住了。
狄先裕狞笑着扑上来:“看你小子还往哪里跑。”
狄昭昭悲嚎。
他被爹爹抓住了!!
完蛋啦!!
呜呜呜,他还没见过竹笋炒肉,就要自己先吃到竹笋炒肉了。
狄昭昭捂着耳朵被拎进房间里,看到房间门一插,他顿时蔫兮兮,可怜巴巴喊:“爹娘~”
他捏着嗓子装乖,试图喊出小时候软糯糯的声音。
“不许卖乖,这,趴好!”咸鱼虎着脸。
狄昭昭趴在软榻上,抱住爹爹最爱的鱼抱枕,有点紧张兮兮的抬眼瞅顾筠和狄先裕。
看他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咸鱼差点破功。
虽然有很多放狠话、追崽的经验,但真要动手,他还一点经验和分寸都没有。
他下意识看向顾筠,那眼神求助“娘子要不你来?”
还把手往她的方向撇撇。
顾筠瞪他一眼。
咸鱼眼神努力表示:我这不是没经验吗,万一手重把人打疼了怎么办?
狄昭昭小脑袋偷偷往身后瞅着,看到这一幕,他抿抿嘴,小脑袋耷拉下去。
把脸埋进软乎乎的鱼抱枕,眼睛闭得紧紧的。
从鱼抱枕里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是我让爹娘担心了。”
()狄先裕心一颤,就把手里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小棍扔到一边。
连忙把人捞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放过的狠话。
顾筠也以为他哭了,连忙去看他的脸,唤道:“昭哥儿?”
狄昭昭感觉自己腾空了,被拥入结实的怀抱里。
他先是一愣,随即小脸爆发惊喜,眼睛乌亮:“我不用吃竹笋炒肉啦?”
他就知道爹娘最疼他了!!
咸鱼:“……”
顾筠:“……”
两人齐齐变脸,冷哼一声。
“胆子肥了,敢断了联络,还在外面到处跑,从今天起不许出门玩。”狄先裕恶狠狠的说。
“每顿都要吃一盅青菜,不许挑拣。”顾筠也冷酷无情的说。
刚刚还惊喜的狄昭昭顿时小脸一灰,哀嚎:“啊——”
不能出去玩,还要吃一盅娘搭配的各种绿油油的菜,这可比吃竹笋炒肉都让人悲痛。
他急急忙忙给自己求情。
等到洗漱过后,跟着爹娘一起去正院用膳时,小少年都像是跟屁虫一样,在顾筠和咸鱼身边绕来绕去,拉拉这个袖口,摇摇那个手臂。
苦着脸:
“好爹爹。”
“好娘亲。”
“咱们再商量商量好不好?”
无果。
狄昭昭耸拉着小脑袋,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祖父身上。
祖父肯定会为他说话的吧?
祖父可是家里最厉害的人了!!
用晚膳的时候,狄昭昭确实看到了下衙归家的祖父。
但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祖父!”他满怀期望地向祖父求助,一双黑亮的眼睛巴巴的看着,就好像在说,祖父快看你可怜的孙儿啊,帮他说句话啊!!
狄松实:“……”
狄松实面对妻子、儿子、儿媳三双直直看过来的眼睛,心虚的咳咳两声:“用些青菜对身体好,听你娘的,先把这盅菜汤喝了再用膳。”
按理说,这种教育小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时刻,应当由长辈出面。
但是此刻,因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觉得狄昭昭是跟祖父学的,所以狄松实这会儿也成了全家人谴责的对象。
连徐氏这个典型的夫为天的女人,此刻看狄松实的眼神都是幽幽的,别看一桌菜好像很是丰盛,但摆在狄松实面前的,全都是他不爱吃的菜。
这也只有和他相伴多年,对他口味了解的徐氏能做到了。
其实说起来,和狄昭昭面前的一碗青菜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一个隐晦些罢了。
爷孙俩算是被联合制裁了。
只是爷孙俩,只有大的这个看明白了。
小的还以为只有自己要苦哈哈的吃青菜。
对着满桌子自己爱吃的流口水,苦着脸一口一口艰难的吃青菜。
狄昭昭心里想,等以后他当爹、当祖父了,
就再也不吃青菜了!!也可以和祖父一样不被管着!
对!没错!不吃青菜!
不过在长大之前……苦着脸吃青菜的狄昭昭看了看眼前的一片绿,发出一声悲伤的狼叫:“嗷呜~()”
***
狄昭昭在家苦哈哈吃青菜的这两天。
像是下跳棋一样闪现,“蹦跶式前进?()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的萧徽大军也蹦跶进了京城。
就好像京城是个大池塘,吸引得四面八方的青蛙呱呱叫着往里头跳。
所有人都觉得,萧徽已经进京了。
但人呢?
人为什么还不出现?
狄昭昭谁也没告诉,只说师父已经到京城了,只是他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不出现,可能还有京城的官员要查吧?
在双重假象下,天下人还都以为萧徽已经回到京城,藏在暗中,在秘密查验一些内容。
直到这一天。
一骑快马从城门直奔皇宫,笑声潇洒。
在所有视线都聚焦在京城多日时,萧徽竟然今日才抵达京城。
所有人都被骗了!!
当日入宫后,皇宫里发生了什么,旁人全然不知。
翌日。
文武百官都揣着满肚子的好奇,还有难以言表的心情上朝。
今日朝会,旁的都是小事,而萧徽此去大半年,调查出的东西,无疑是重中之重。
照例奏了几件不大不小的朝事。
就兵部尚书出列,上前拱手言道:“禀圣上,臣掌管兵部,主全**机、军械、军令,今有私运军械一事实乃臣之失职,斗胆恳请皇上让我等了解通明此案,知晓到底是何等胆大包天之人,敢行罔顾战局之举。”
他并不是景泰帝安排的。
但肉眼可见的,他的兵部尚书的位置坐到头了。
好的话,能得个无权但好听的荣养职位,差得话,可能当即就要致仕回乡了。
汲汲营营一辈子,临到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他要如何甘心?
而且萧徽此去疑点颇多。
到处都是让人想不通的地方,光是找到证据后迟迟不归京,就足以让人诟病。
景泰帝脸上不辨喜怒,声线平直:“萧常侍、狄寺卿何在?”
“臣在。”萧徽和狄松实出列,齐声应道。
“将探查的案情公诸于殿上。”
“臣遵旨。”
这话,让此刻朝堂上的文武百官瞬间噤声。要知道,一般的案件,传阅一下查到的证据,就足以服众了。要有多复杂的情况,多庞大的组织,才怕传阅资料不及,需要萧徽在早朝上当众讲解?
或者说,这是皇上给萧徽的脸面?
毕竟查到案子呈递证据,和在文武百官前讲述自己探查过程,可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单从成就感来说,就足以让不愁吃穿的官员们感觉到舒畅了。
而且,这里头又有狄松实什么事?
()不少官员琢磨着。
萧徽也在琢磨,案子好说,但是其中一些隐情……
他有些骚操作瞒着天下人,但是总归是不能瞒着皇上的,任何乱来,都要有一份扎实的信任兜底。
皇帝见萧徽似乎在犹豫斟酌,平声道:“爱卿直言便可,不必顾忌。”
萧徽便言:“想来诸位对我手持证据,数月不归之举有疑。无他,数月前我放出的消息,是假的。”
他淡声一句,直言自己诓骗天下人。
叫朝堂上众人深吸一口冷气,却又不敢驳斥。
方才皇上的话,分明表示他从头到尾都是知情的,甚至一直在配合萧徽演戏。
狄松实性格秉直,不免为他解释两句:“萧常侍此举看似荒谬,实则在用萧徽二字打草惊蛇。”
萧徽之名确实极盛。
一来在讲究礼法一众文人间,无论性格还是行事都尤为突兀。
二来则是这些年打下的赫赫战绩,让人看了不免心惊又头疼。
其实朝堂中早有笑言,若想试试某官,就放出风声去,说是萧徽盯上此人,准备查他,再看此人的反应便能窥见一二。
萧徽两个字,本身就已经有极为强悍震慑力。
萧徽自己用自己的名字吓吓人,还真有了成果,又有谁好意思诘责?
萧徽又道:“此行收获颇丰,共查清三名主犯,二十余等从犯,八百余等帮从。一干人等身份、参与程度,所负责环节,皆已查明。”
殿内寂静无言。
竟然是一个如此庞大的组织,还被萧徽和狄松实两人从上到下全都揪出来了?
要知道即使是萧徽从前去查贪污赈灾粮的案子,也不过是惩处了几个贪得最多的。
即使是这半年卧底进去,怕是也查不到这么清楚?
萧徽才不管旁人什么感受。
他顿了顿,似想到什么,眼底划过一丝玩味的亮光,“要想通晓此案全貌,还有一人需请至殿上,还请皇上恩准。”
景泰帝:“准,宣颖悟侯世子狄昭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