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征服者 第88章 免死诏书

说到底皇帝只是想给庶民一个进身的机会，而且是摆脱士族的进身机会，如此一来天下的庶民士子将不会继续依附士族，他们效忠的自然只会是皇帝。

霍光知道这里面的影响有多大，总算是从根源上破析了皇帝大费周章开设皇家太学和改良造纸术的真正用意。

他更明白，一旦皇帝得逞，对于大汉天下将会产生何等恐怖的改变，现在霍光有些怀疑自己拥立刘病已为帝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因为他知道一旦皇帝没能成功，最后引起全天下士族的强烈反弹，皇室乃至皇帝本人将会遭受多大的压力，而现在皇帝不肯收权，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要他这个权臣来为他抵挡狂风暴雨。

这和皇帝利用蔡伦，利用张安世一个道理，皇帝是在利用他对大汉的忠诚，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想透彻了这一点霍光很想骂人，他可是权臣呐，是敢废立皇帝的权臣，现在好了，傀儡皇帝竟然利用他这个权臣，而且还毫不掩饰，就差没指出他这个权臣的鼻子说，我要利用你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怎么样？给不给朕利用？

霍光脸上阴晴不定，刘病已则是一脸和煦的微笑。

“陛下有几成把握？”霍光猛然问道。

刘病已正色道:“十成！可要是朕自己一人来做就只能慢慢图之，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可要是有大司马协同，朕有把握五年之内达成目标！”

“天子与士族、贵族共治天下，陛下却要压制甚至铲除士族，想来以后一定也会料理贵族，臣想不透，这对陛下有什么好处。”

刘病已很想用历代王朝的宿命轮回论来和霍光解释，但是很显然不可能解释的通，而商、周乃至秦之所以灭亡跟后世又存在本质的区别，所以没有说服力。

但是刘病已太清楚门阀政治的恐怖之处，可以说大汉只要不消除门阀制度，那么一切都无从谈起，只有消灭了门阀，才能去着手考虑去消解其它导致王朝灭亡的诸多因素。

而这同样没法和霍光明说……

在刘病已看来，想要完全推行自己的执政理念，完成大汉帝国质上的淬变，那么军事、财政和人事三大权必须牢牢掌控在手。

以军事压服全天下的反对声浪，以财政控制天下命脉，甚至可以用金融手段迫使士族豪门屈服，至于人事……

彻底破灭掉士族对于人才的垄断和影响力，真正做到恩出于上，这才是干掉士族的根本。

“朕从来没有想过要铲除士族，事实上也不可能铲除，否则天下必然大乱，朕可以有不破不立的魄力，但是却没有让天底下无数无辜百姓遭受兵灾而流离失所的底气。

朕只是可以笃定，越来越强大的士族一定会对皇权产生威胁，等到某一士族成长为庞然大物之后要是再遇到胆魄不足的皇帝，那么士族操控政权，架空皇权绝非不可能。”

霍光觉得皇帝说的很有道理，当年高祖设陵邑，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削弱地方士族豪强，只不过刘病已干的更狠更彻底。

至于霍家……说实话，霍光隐隐有些担心，尤其是霍显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他若是死了，霍家最后会如何？

能在成为皇帝之后不忘发妻，为此甚至不惜驳自己面子，为了少年玩伴，也不怕引起自己猜忌，霍光相信皇帝是一位真正重感情的人。

若非如此，就凭皇帝今天和他说的这些，那么为了不引起天下动荡，他都要真心实意考虑一下是不是要再冒一次大不韪，可如今这念头早没了。

霍光很清楚，皇帝是英明睿智，难得一见的贤君，这个时候在士族还没有真正庞大到威胁皇权乃至大汉江山的时候若是不出手，后世君王若不再雄武贤明，或许真有难言之事。

可要是再遇到一位圣主，同样因为士族而感到威胁，那时候皇帝会不会下重手，一旦下了重手，霍家是不是能安然度过？

谁也无法保证，既如此……霍光已然有了决断！

霍光微微俯身道:“老臣想向陛下求个恩典。”

“朕与大司马君臣相得，什么话不能直言？”

霍光笑道:“老臣年逾花甲，感觉已是时日无多，陛下雄心壮志，老臣感同身受，此后余生，老臣当全力襄助陛下锐意革新，哪怕前方是万丈悬崖，老臣也会纵身一跃，便是刀山火海，老臣也不会皱上一下眉头！”

刘病已龙颜大悦！

他知道这一次赌对了，这一刻起，他终于不用再担心自己会被废掉，此刻他已然真正收获了当今大汉最大的权臣之心！

从今往后，霍光将不会再成为他的掣肘和顾忌的对象，而会成为真正的战友，他也不会再是傀儡，他将成为真正的大汉天子！

“老臣妻不贤子不肖，如今只担心自己死了以后，这些个不肖子孙会不小心开罪了陛下，所以想为后世求个恩典。”

刘病已没说话，表情则是极其严肃，而半辈子权势滔天的霍光，这一刻却显得无比紧张。

其实刘病已很想立刻表态，比如扔几个免死金牌出去，但是不行……

答应的太爽快，霍光一定不会安心，以为自己是在敷衍他……

所以他特意等了片刻后才面色凝重的提起笔，在绢帛上写下一道诏书。

免死诏书！

“大司马……”

“老臣在。”

“这道免死诏书，朕今日赐予大司马。”刘病已沉声道:“凭此诏书，霍氏族人不论何罪皆可罪减三等，可用三次，三次之后此诏书无效！

若是犯下谋反等不赦族诛之大罪，，凭此诏书，只诛首恶，若首恶是大司马嫡系血脉，免死贬为庶民！”

大汉没有免死金牌，但有免死诏书，当年高祖皇帝就下诏书给韩信‘见天不死，见地不死，见光不死’，最后被吕后在铺了毯子的小黑屋里面敲死了……

霍光此刻老泪盈眶，当即跪倒，双手接过诏书，叩谢道:“臣谢陛下恩典，从今往后，当肝脑涂地，报陛下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