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地里的烟叶快要收完了,家里还有一些积余的烟叶没有卖掉。
今年种植烤烟也有一笔不菲的收入,几个孩子去上学也没有再去借钱,报名的那天,一个孩子还得了一块钱的“小费”。
前几天冉超打来电话说上面新工地开工了,让水古赶紧上去帮忙。
九月初的早上,路边的草上还带着露水,水古提着昨晚收拾好的包包匆匆的出门了。
水古出门的时候先去了父亲建文家,他听说兄弟牛二回来了,想想去问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去搞工地,毕竟那收入确实可观,能撑得住家里面的开销。
走到父亲家,梦霞挺着个大肚子在屋檐坎上站着刷牙,一口水吐在地上很快就被泥巴吸收了,牛二正在灶房烧火给梦霞熬稀饭。
看到水古,两口子都只是嘴巴上礼貌性的打了一个招呼,感觉没有很乐意见到他。
人心都是复杂的,有些时候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可能就是单纯的看人不舒服。
水古先是进屋问候了建文和竺分,又去找牛二,牛二递了一支烟,给水古搬来一根小板凳,自己忙活着锅里面。
“你回来了还要出去不嘛?”水古从灶头里夹出一根燃着的炭火,点燃烟问道。
“暂时不出去哦,梦霞要生了,等几天了再看哇。”牛二一边翻着着锅里一边说。
“那行嘛,你要来涡阳就打电话给我嘛,崽崽些多了,要供他们读书二天压力也大。”水古若有所思的说,他此刻对这样的处境深有体会。
“嗯,到时候看嘛。”牛二漫不经心的回答。
说完水古就辞别了他们,匆匆上路,他要赶上去县城的第一趟中巴车。
水古走后,建文问牛二要不要去外面打工,说自己老两口可以在家帮忙照顾梦霞。
牛二还是说要等梦霞生了再出门,他想在孩子出生时第一个看到,万一是个儿子呢,自己不知道得有多开心。
没过两天,建文说要和牛二分家。
具体为什么也没说,可能是看牛二家要吃饭的嘴越来越多,怕增加自己的负担。
建文不过就五十来岁,身体也硬朗,其实是可以帮忙带带的,毕竟水古和金环过过那种苦日子,也不会嚷什么。
但生活往往是越怕什么,最后就会碰到什么。
牛二和建文也分家了,老房子一家半边,牛二分小的那头,有厨房和一间卧室,但对于已经快有五口人的家庭来说,是完全不够住的。
建文分大的那头,在外面的偏屋里搭了灶台,有一间屋子放着炉子,有一间屋子睡觉。
建文把堂屋后面的小房间分给牛二了,他们在里面铺了一张床,给大女儿和二女儿住。
一家人在相隔不到十米的地方各自烧着火,煮着饭。
水古到涡阳后打来电话,金环和水古说了建文分家这个事情,水古有些不理解。
“当初和我分家蛮是还有他们几姊妹要吃,现在和牛二分家,就看的过去。”水古在电话那头愤愤的说。
“哪个晓得他浪凯想的,我们又不好说得。”金环在电话这头说。
九月底的时候,梦霞生了,是个女儿。
那几天竺分又在外面到处说又是个女儿,她的命苦,想个孙子总是困难重重。
人类能比肩宇宙的永恒,靠的不是儿子,而是一代又一代的传承。
十一月初,牛二去了县城打工,听人说是在那里杀飞机工(当棒棒儿),水古知道后也没说什么。
那时候当棒棒还是吃香的,过往的人们拿不起行李,就会找他们帮忙挑,收入也还行。
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几年后,棒棒儿正在逐步被机械取代。
立志在学校上学才两个月,学校就开始改革了。
为了和县里面的学校保持统一的作息时间,学校开始实行早上八点上课的机制。
事实证明,发展是有先后顺序和地域差异的,“一刀切”的发展模式,不能适用于所有的地方。
上早八的时候,孩子们都是早上带着米和菜去学校,中午学校统一蒸饭,然后在教室里吃饭睡觉。
天气入秋以后,孩子们每天都是走黑路上学,路上时不时的还会看到成群结队的野猪在地里吃庄稼。
早上上课,教室里根本看不见,微弱的灯光甚至辐射不完教室的每个角落,孩子们早上几乎都只能做作业,或者跟着老师读课文,黑板上写的大概只有前三排的同学看得清楚。
早上从家带的菜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早已经冷了,在饭里根本和不热,睡觉也是脚冻身上冷。
没搞几个星期,学校便又恢复了之前十点半上课的作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