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殿里没人接话,只有瓷盏触碰的清脆声和金丝碳发出一串噼啪声响,徐妃皱着眉,看向上座的皇后,只见她兴致泛泛,把玩着玉如意。
后宫本就人少,如今敏贵人被城阳公主刁难正学着规矩,颖姬又抱病,徐妃来请安更是凭着心情。
“既无事了,今天便到这儿吧”皇后开口打破了这场尴尬。
徐妃今日来无非是想炫耀重获新宠罢了,可惜这后宫里除去穆才人是西域出身,其余众妃嫔的家世相差不大,宣家虽小门小户但胜在跟着陛下的时间长。
赵婉仪生父乃江州大家,曾是先皇的伴读,情谊深厚;而魏家则是跟随裴大将军东征西战,更是沈慕登基之后便封官加爵。
皇后撂下话后便由忆秋扶着起身走时说着“本宫今日乏了,你们且回去吧”
徐妃冷着脸看众妃嫔起身,皇后轻摆着手率先出了殿,魏修仪向徐妃行过一礼后便紧跟其后,徐妃看着魏修仪,脸上浮起淡淡冷笑,宣嫔微微躬身徐妃却突然道“宣嫔这肚子几个月了?”
“两月有余了”
“可要看护好啊,听说你妹妹快要入宫了?”
此言一出,刚踏出殿门的魏修仪顿住了脚步,侧耳听着殿内事。
徐妃见她脸上笑容凝固,得意的拿起旁边杯盏品了一口觉得难喝的茶。
宣嫔故作镇定,道“没有的事”
“本宫昨日去给太后请安还见着人了,宣嫔真是好运气,进了后宫还能有姐妹做伴”徐妃笑着说出这句话,边说边看宣嫔脸上的细微表情。
“嫔妾有事先走了”宣嫔自打坏了孩子便面容苍白,今日来时特地点了胭脂,如今徐妃这一番话入耳,脸上的胭脂罔若未点。
徐妃颔首,打量了垂眸行礼的穆才人一眼,起身掠过她便出了殿。
“走吧,小主”
抱月拿起一件素色披风为穆才人披上,“这是皇后娘娘送小主您的”
穆才人闻言一愣,这披风瞧着不算贵重,却若是细看,其针脚绣技布料皆为上品。
她不算惊艳的面庞轻蹙着眉,柔声道“代我谢过娘娘了”
后宫妃嫔少,因此便显得冷清些,魏修仪说的那冬日里还开花的园子若当真存在,她也想去瞧瞧。
穆才人出了殿门,抬头看着瓦蓝瓦蓝的天空,长舒一口气,弯了弯唇,裹紧披风对着抱月道“走吧”
主仆二人皆着素色,慢慢消失在朱红色的宫门间。
凤仪宫内殿,皇后看着案几上的雁炉直起缕缕香烟,对面跪着一宫人
“送过去了?”
跪着的宫人回道,“回娘娘,穆小主收下了”
“嗯”闻言,皇后颔首示意,忆秋拿起几片金叶子便裳给了那宫人。
“谢娘娘赏赐,谢皇后娘娘”
皇后摆手道“退下吧”
随着她动作,雁炉飘起的烟也飘忽了两下,百合香弥漫四周。
——
元京,日暮黄昏。韩府上方新制的牌匾还泛着寒光,远处长街浩浩荡荡一队人马往这边走来,为首之人正是裴子谦。
他身骑高马,敛着剑眉,一身素色缺胯长袍,身披大氅。行至韩府门前停下,一双鹰眼紧盯着正上方那牌匾。
良久,韩府大门由内而开,一老者躬身行至马前,裴子谦道“在下刑部尚书裴宴,奉旨搜查刺客”说罢从腰间扯下鱼符扔向老者。
那人双手接过,看过后笑眯着眼睛“在下是范阳陈昭汝,见过大人”。
范阳陈氏、京都晋氏、清河崔氏、陇西李氏、河东裴氏都是大煜的五大家族,韩千澈曾在大煜潜行时,便是在其中最位高权重的晋家。
大煜皇子公主婚娶也大都是这五大家族中选择,而魏朝的贵族大都是皇家,嫁娶也都在自家母族中选,当今圣上的皇后便是太后庶妹的长女。
老者红光满面,笑脸盈盈的双手递过鱼符,裴子谦接过道“范阳陈氏?”
陈昭汝谦虚道“正是”,陈昭汝如今正是花甲之年,去岁春日陈家老太爷方驾鹤西去,如今陈家的两位长子分为不同两道,一道效忠大魏,另一道逍遥自在。
裴子谦看着陈昭汝,深思片刻后遂道“韩千澈呢?”
“长公子有事出去了,大人可要进府坐坐?”
他拧眉疑惑道“你是他府上的门客?”
陈昭汝长笑一声,悠悠道“不敢当,在下不过是长公子的朋友罢了”
闻言,裴子谦下马同他一起进府,边走边冷声说道“朋友?哼,他竟然也会同人交朋友”
“呵呵”陈昭汝没有回应对此也只是呵呵一笑。
两人刚行至门前时,身后便传来阵阵清脆的马蹄声,紫檀木制成的马车徐徐驶来,一只白净如玉般的长指掀开帘子看向门前,浅淡窗帐后一张宛如谪仙一般的俊秀脸庞露出。
“长公子回来了”马蹄声刚停,陈昭汝便已走到马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