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安静一片,只余下落子的声音,一来二去,棋盘上已是落了一半的棋子。
谢茵此刻亦是认真,收敛了心神。
不曾想,钟氏棋艺还不错,女子当中,算得上是出众了。而且,更让她满意的是,钟氏下棋,不曾因为她的身份而留手。若是换了旁人,恐怕会顾及她的身份,不会全心投入。
她倒是个不同的。
二人皆是认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分出了胜负。
“夫人聪慧,臣妇心服口服。”
钟氏率先开口说道,她的眼里全是敬佩之意。
与此同时,坐在对面的谢茵亦是和颜悦色的回道:“你也不错。”
这话,既是说的她的棋艺,同时也是说她的人,能撇去身份,这般全力以赴与她对弈,这份胆量,确实难得。
话中含义,钟氏自然也是听出来了,她对着谢茵行了一礼,规矩有度,不曾逾越半分。
对弈之事,若是不全力以赴,岂非不将人放在眼里,此乃大不敬,她自知不敢如此做,更何况,夫人棋艺高超,就算是全力以赴,那也未必能赢,耍小动作,夫人岂是看不出来。
谢家嫡女,才貌双绝,绝非虚名。
不过,她今日来,本是来谢恩的,不曾想竟是和夫人对弈了。刚刚在下棋,不好言说,此刻她也该禀明来意。
“夫人,臣妇今日求见夫人,是替钟氏谢恩的,宁太医医术高超,经过御医诊治,夫君除夕之夜就已醒了,臣妇本该早些来谢恩,可臣妇整日待在钟家,怕染了病气,因此才特意今日前来。”
说到这里,钟氏已是眼中含泪,哽咽出声。
“钟家多谢夫人大恩大德,夫人是钟家的恩人,日后夫人若有吩咐,钟家子弟必定肝脑涂地,听从夫人安排,绝不推辞。”
谢茵就这般看着她,脸上无甚表情,待她说完,谢茵才开口说道。
“无需谢我,这是你自己争取而来的。”
粮食一事,若是没有她的配合,未必会这么顺利的解决。作为交换,谢茵也不介意满足她的请求。
只是,她记得宁太医也曾说过钟家主的情况,若是没记错的话,钟家主就算是醒了,也无济于事。这恶疾来的突然,最初之时又未得到良医诊治,拖了这么久,身子早已经亏空了。
眼下,说难听一点,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生老病死乃世间常事,岂非人力所能控制,可世人明明都知道,可却总是想着挽留,只是可怜了天下有情人啊。
钟氏这女子,也算的上真性情,夫君缠绵病榻之后,她以一人之力稳住家族众人,不顾族人劝阻,执意救她夫君性命,这份情谊,实在难得。只是不知,多番周全之后,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是何心情?
“你可有悔?”
谢茵突然出声,心里这般想着,竟是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
钟氏听了此话,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思量了一会,她便是开口说道。
“回夫人的话,臣妇不悔,此生能再见他一面,足矣。”
话音刚落,她眼中的泪早已掉落下来,早已不能维持那周全的礼数了。
见此,谢茵眼中有了一丝动容,看着面前女子,终归是心里不忍。
“你的心思本宫已经知晓了,回去吧。”
此番前来,她除了谢恩之外,又何尝不是为了寻求庇护。无论如何,士家重任不可能会交由一个女子手上,若没有钟家主护着,那些族人哪里还会服她,眼下不过是看在钟家主的面子上。
只是,钟家主想必也是时日无多了,等他一死,钟家族人必定会选择新的族长,到那时,又如何有钟氏说话的余地。更何况,历经多番周折,钟家早已经元气大伤,在这海浦士家里,正在慢慢没落了。
她很聪明,此番投诚行为,既可以表明谢意,同时又能寻求庇护。
凭借着谢家的名头,怎么着也不至于让钟家瞬间衰败下去,最起码可以为他们多争取些时日。
若是换作平时,谢茵断然是不会理会这些事情的,自是一口拒绝,只是如今,倒是有些心软了。
也许,可能是因为她们此刻有些同病相怜吧。
一日过去了,那人竟是未有丝毫消息,她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钟氏双眼哭的通红,见自己的心思被谢茵察觉,亦是未辩解半分,都是聪明人,有些话无需说的那么明白。离去之时,她行了一个大礼。
“臣妇在此谢过夫人,夫人仁慈,必会得到海神赐福,都督定会凯旋而归。”
说罢,等到谢茵点头,钟氏才轻声离开。
一时间,室内顿时安静下来,谢茵看着面前的棋子,忍不住出神。
海神赐福么?但愿如此。
……
“杀!”
随着一声令下,顿时厮杀震天,一时间,双方人马瞬间痴缠一处,若不是靠着身上衣着辨认,压根就分不清到底是哪方的人。
此处距海浦城几十里,正是幸冰的老巢。那日萧裕带兵突袭,没过一会儿,幸冰军便节节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