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兄,你可想过去世外寻医问药,治好嗜睡之症?御医的方子治不好,说不定民间有隐居的高人能治。
我听说,你小时候很聪明的,只是被嗜睡之症耽误了。”
云沧月摆手,袖口的银线光亮:
“为人一世不能贪心,富贵荣华、亲人康健,足矣。
多余的,不必奢求。”
说完,他露出有些困倦的面容,打了哈欠:
“回去歇着吧。”
云沧竣向兄长行礼告退,两人往不同的方向各自回宫。
云沧月的袍角拂过花草,走至阴影处时,脸色晦暗不明。
他望向太和宫的方向,见琉璃屋檐高耸,灯影幢幢。
那里有玉砖龙柱,有碧瓦金漆,以及——
高不可及的位置。
他是大瑜的二皇子,母族乃是庄氏,外祖掌东南水师,母舅居吏部尚书之位。
若非嗜睡之症,他与母族大概早就受到父皇与大皇兄的猜忌。
父皇早已明确属意于大皇兄。
若自己真生出什么心思,庄氏一族只能走上险路。
啪嗒,啪嗒。
雨滴落下。
云沧月擦去额头上的雨水,唇角掀起。
算了,不想了,福祸相成,现在也挺好。
母妃主持六宫大局,外祖不受猜忌,舅父如鱼得水。
下雨了,该回去睡觉了。
……
翌日。
云沧竣就派人送信去了容府,告知容鸢,谢楠柏有皈依佛门之心。
多余的,他便不管了。
后来,他得知容鸢随容母登门谢府。
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只知容鸢回容府后,当晚就开始发烧说胡话。
宫里派了御医去看,折腾了几日才好。
云沧竣听着也难受,可是男女有别,他去容府也不可能进容鸢的闺房见她。
而决定要去菩提山的谢楠柏,还是要走,并没有因此改变想法。
走的时候,云沧竣亲自去给谢楠柏送行。
“这世上真正清净之地不多,有些寺庙里也腌臜得很。
你性子向来温和好说话,在菩提山修行要是被人欺负了,你就报上我的名号。出了京城,我一样罩着你!”
云沧竣很义气地向前捶了一拳。
谢楠柏往后撤了一步,避开云沧竣的手:“四殿下长大了,举止要稳重些。”
“切,你这两年越发没意思了,还没小时候好玩。”云沧竣偏要往前,又捶了一拳,这回砸在了谢楠柏的胸口。
谢楠柏受了一拳,心口微痛。
两人欲分别时,云沧竣还是提到了容鸢:
“容鸢是不是和你见过了,你对她——”
云沧竣观察着谢楠柏面上的神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谢楠柏却好像真的不在乎:
“我对容三姑娘并无他念。”
顿了顿,他又道:“此去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惟愿四殿下安康喜乐,与良人得偿所愿。”
他身板站得笔直,比云沧竣还高些。
他才十八,静默时却人想起一棵落了雪的苍柏。
谢楠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良人嘛……嘿嘿被你发现了,我会好好抓住机会的,你放心好了。”
“嗯。”
京郊竹林,一辆满载经书的马车越走越远。
云沧竣回身跨上马,反向回城。
那时他也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六年。
六年间。
他娶妻,生子,封王。
人生中具有重要意义的时刻,好似都浓缩在这六年。
容鸢与他成亲。
成婚前的时候,容鸢还问了他:
“谢楠柏知不知道我们要成亲?”
云沧竣虽不高兴她这时还提起别的男人,但老实回答:
“谢三早就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了,还祝我们早日圆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