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传 人间（55）

担心一个人是何种滋味呢？

燕临川觉得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认真地考虑过这种问题，但也不是说他从来没有担心过别人，比如说程夫人、徐琴生等等，只要是在这世上走，难免会有令人放心不下的事情，燕临川知道了，也时常会关心，会记在心里，有能力的时候也会帮他们一把。

可是担心这个事情，也是分人、看情况的，也有具体的轻重缓急。燕临川很清楚，这种担心是不一样的。

比如说，当他看到另一个人身处险境之时，那一瞬间，真的什么也没有多想，甚至徒手就挡了过去。要是真的解释起来，说情况危急容不得选择也行，说慌不择路也行，只有燕临川自己知道他当时是真的没顾上那么多，他看到那剑逼近叶青瑛时，脑子就无法仔细思考什么战术了。

你是担心我么？

所以叶青瑛这么问的时候，燕临川想了想，确实是挺担心的，吓了一大跳，能不担心么？比我自己对着刀还要吓人。

既然如此，燕临川就非常坦然地承认了。他想，还不如两个人结伴而行，也好过叶青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待着，这样最起码他还能照应一下，否则今天的场面再来一次，燕临川想拦也没处拦去。

大约是终于想通了，又了却了一桩心事，再加上和叶青瑛说了说家常，燕临川终于放松下来，也累极了，说完就闭上眼，没两分钟就真的睡着了。

叶青瑛坐在边上，盯着他侧脸，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人是什么情况？他想，有这样前一句说要睡觉，眨眼功夫就睡着的吗？还睡得这么死？万一有人来要他命呢？

“我又不是什么好人？你知道你这个头值多少银两么？我这么缺钱，万一我是来杀你的呢……”叶青瑛小声嘀咕了一大段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这个熟睡的人听的，还是给他自己听的，最后他话也说完了，小屋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燕临川缓慢的呼吸声，自然没人回答他。叶青瑛叹了一口气，将视线从燕临川身上移开，看着屋外逐渐变得晴朗的天空，轻轻笑了一下。

十天后。

夏国，皇城，程府。

后院里，程夫人正和丫鬟在院中散步。今日天气尚好，两人就沿着园子缓缓地走，院中的柳阴路和曲桥相连接，阳光温柔，从树荫中出来，走上曲桥时，暖暖的光照在身上，倒是格外的舒服暖和。

程府后面的院子是当年程辉特地为程夫人打造的，他怕自己常年在外，程夫人一个人在家里着急，便为她专门建造了这一处园子，从后院一进来，整体风格就和前院分隔开来，别具特色。园子整体虽然不大，但是可以说“五脏俱全”，石桥、亭阁等等连细节都做的精致无比，其间无论春夏秋冬走在其中皆是赏心悦目之景色。

这个时候，程辉已经下了早朝，听说回来了，不过没到后院来，甚至没来看夫人一眼，不知道又因为什么事，又出门去了。

程夫人平常来说是不管这些事情的。朝中的事情，她总不好多问，久而久之也习惯了，也不再操心这方面的事情。

丫鬟从前院匆匆赶来时，就看见她们夫人正坐在水阁中看着水面发呆。

“夫人！”

程夫人抬头看过来，只见丫鬟步伐有点着急，从远处一路小跑着过来，她笑了笑，示意她慢一点别摔着，“什么事？怎么这么着急？”

丫鬟急匆匆行至跟前，左右看了看周围无人，才神色紧张地附耳低语了两句，程夫人神色一变，认真看了她一眼，“此事当真？”

丫鬟连连点头，“奴婢亲耳所听，若有一句假话就天打雷劈……”

“行了……”程夫人摆了摆手，她定神思考了一会儿，看起来很镇定，但是仔细一看，手微微有些颤抖，脸色有点发白。

丫鬟有点担心道，“夫人……您没事吧？您先别急……”

程夫人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她稍稍缓过来些，便从椅子上站起身，对丫鬟道，“陪我走走，顺便把这事儿详细说给我听听罢。”

“是，夫人。”

比起程夫人如此淡定，丫鬟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一方面是知道些暗地里的秘密，一方面是不确定自己到底该不该这样说出来，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但是她一想，自己是向着夫人的，这事儿若是夫人不知道，天底下恐怕没有谁需要知道的了，所幸也不管那么多，怕归怕，还是来说了。

就是不怎么淡定，牵着夫人的手都是凉的。

程夫人边缓缓走着，边宽慰道，“别怕，这里没别人，没人知道的。”

后院其实一般很少有人会来，但是方才听了丫鬟一席话，程夫人忽然觉得这周围没什么安全的地方，要是想说些话，不如就这样走走，曲桥之上空无一人，她才感到安心。

丫鬟点了点头，低着头，一时想到夫人心里恐怕更不好受些，便振作起来，说：“今天外面来了一个人，奴婢看着眼生，不像是府里的人……夫人还记不记得有一回也是这样，所以奴婢就留意了一下。这次他们很匆忙，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奴婢早上负责那边的清洁，一时没出来，他们也没顾得上奴婢……本来是没准备偷听的，但是不知道谁说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