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慕翻翻眼睛,心道,他现在斯文有礼,都是装的,在我面前可是张牙舞爪,从来不知尊夫,我对他关爱倍至,他对我却没有一星半点爱语温柔,我好命苦。当下自哀自怜不已,柴玉卿瞥他一眼,很知他心中所想,却也不加理会,只心中冷冷一哼,一会就要你好看。
司文礼不知这二人情状,看柴玉卿仍是一脉端方,对司慕的说辞丝毫不以为意,便愈加喜爱起来,便想开口收他为义子,但马上又想到自己仍在难中,已非威风八面的凤翔王,便忍住不言,只又谢了柴玉卿一番,司慕见父亲罗嗦,便道:“爹,以后我谢他就是了,您快去歇息吧。”
司文礼怒瞪他一眼,十分不快,知他嫌自己罗嗦,不料柴玉卿在旁也道:“山间寒冷,伯父还是早点歇着为好。”
司文礼顿时觉得这年轻人除侠肝义胆外又体贴细心,当下拍拍他肩,自去歇息。
看老父进茅屋躺下,司慕叹道:“柴公子危难之中伸援手,司家无以为报啊,偏生又没有女孩,只好由我来以身相许了。”
话音刚落,身后一股大力袭来,将司某人打倒在地,接着便是雨点般的拳头落下,司慕吃痛,趴在地上低声哎哟,也不挣扎,一副任打任骂的委屈模样,柴玉卿果然受不了他这诡计,不一会便停了手,司慕爬起来,动动筋骨,柴玉卿没用内力的拳头其实只比搔痒重些,效果如同按摩,下次再挨打,不装可怜才好,正想入非非时,柴玉卿已扯着他远离茅屋,到了辟静处。
司慕任他拉着,瞧附近一株老柏枝桠奇特,便将柴玉卿手一握,飞身上树,又一把将人抱在怀中,运起护体罡气,将两人罩将起来,让诸飞蚊在气圈外无可奈何。
柴玉卿靠在他身上,咧开嘴无声暗笑,闭上眼,静静听了一会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朦胧欲睡,过了一会方低声道:“你今天什么也没说,到底是有何打算?”
司慕抚着他肩背,笑道:“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现在我爹雄心又起,想必明日便会派你我出去,往契丹找阿保机撤兵,去江陵调兵,他自己则会去召集旧部,重组司家军,与朱全忠李克用一争长短,就算不能得了天下,也要夺回凤翔,玉卿,你觉得,我们会成事吗?”
“若你与他同心协力,事必成。”柴玉卿沉吟半晌,微微叹气。在凤凰寨时,他便觉出司慕笑闹之中的枭雄霸气,此人别的本事没有,但闹事起义却很擅长,既善用言辞计谋鼓动他人为已卖命,又不乏杀伐决断,这等聪明若是用在正途,当世必会多一个大雄豪,只可惜,他全部用在了歪门邪道上。
“ 我想也是。”司慕也不怀疑自己之能,“眼下困境只是暂时,朱全忠根本得意不了多久。”
剌葛一反,阿保机便会撤兵,联络李克用一起对付朱全忠,更是容易,至于江陵的凤凰军,因龙不潜不在,他只要去了就可一手接管,即使龙不潜在,他也有办法重掌兵权,除此之外,因兵荒马乱,天下流民之多,无以复加,他登高一呼,许以丰衣足食,必定应者云集,乱世中造反最易,实是至理,更何况,他尚有天姥山的巨大宝藏,足可用来招兵卖马,聚众起事;有了兵马,加上他的计谋,父亲的威望,众多能人的追随,何愁事不成?只是这样一来,不知又要让多少人流血流泪了,而自己与心爱之人携手同游,笑傲山林之愿更是想也不要想。
“你会帮你爹吗?”柴玉卿盯着他,半晌问道。曾有一段时间,他总觉司慕没有抱负志向,男儿郎本该胸怀天下,志在四方,怎可整日缅于儿女情长,无所事事?如此一想,不免心下怨恼,幸而后来司慕与他建凤凰寨,打杨溥,夺城池,他便又兴起了雄心,决意要做出一番事来,当日确也做出了一番事业,凤凰军威震大江南北,另人沾沾自喜,然而听闻司慕与契丹军鏖战,坠崖失踪之时,他惊慌失措,悲痛欲绝,只觉天塌地陷,这时才惊觉一事,什么江山功业,名利权势,若没有那人在身边,就都是空的,江湖争霸,乱世称雄,固然奇诡刺激,一显男儿本色,但其中的艰难危险又比平常多了岂止百倍?两人中若有一人身陷危难,另一人自然不能独活,既不能活,如何相携去赏那人喜爱的风花雪月,如何再听那人附庸风雅却也好听的落梅横笛?最终是想与那人在一起赏风赏月,平静相携一生的**摧折了雄心,他抛下官职权力千里寻人去了。现下虽纷争又起,但此心已毫无犹豫怀疑,无论他要做什么,刀山火海都随他去。
司慕沉吟不答,只抱紧了柴玉卿,其实于情于理他都该帮父亲重整旗鼓,只是,他又实在不愿去做,若做了,既有违本心,又会将柴玉卿牵涉进来,他怎么舍得将心爱之人置于危险境地?若是不做,父亲必会伤心,更重要的是柴玉卿会不会又将他看得没出息?二人重逢后,他一直未敢问柴玉卿是否还想做节度使,是否还想建功立业,只怕问了,柴玉卿会做肯定回答,届时他即使不愿,也得伴在他身边相帮,现在又是男儿一展身手的好机会,却不知柴玉卿会做何想,如此思来想去,竟是不知怎生回答。半晌之后,忽又转念想道,现在又不是玉卿想要做甚,是老爹想要再兴刀兵,令生灵涂炭哪,既如此,自己理应阻止才是,将来或到蜀中,或到南诏等战乱波及不到处,安宁度日,岂不是好?至于朱全忠的仇,